氣氛有些微妙，的的確確是我刻意接近他的，理智告訴我應該馬上道歉。

「那麼我呢？你有沒有……」

他突然轉變了話題，一雙眼眸忽明忽暗。

我震驚地望著蔣毅，心跳在這一瞬間狂跳充斥著我的耳膜。

我以為他至少應該生氣地罵我，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眼睛里只有心疼。

他是在心疼我受傷嗎？

我咽了咽口水，回避了他的視線。

「林周周，你懂我的意思對不對？」

「我……」我張了張口，可又不知道怎麼回應。

我和蔣毅是兩個世界的人，我本是從地獄里歸來的惡魔，用盡心機引林玥對我出手。

我的世界里一片灰暗，沒有一絲光亮，就連對最親切的爸爸，我也沒有多少感情。

蔣毅對我那麼好，我還是毫不猶疑地利用了他。

「我是心甘情愿被你利用的。

「你故意接近我，這些我都不在乎，可是你不應該拿你的性命開玩笑！

「你也不用回應我，我只是想讓你知道而已。」

蔣毅不等我說完，一股腦說了一大堆。

他的眼睛明亮又真摯，紅暈蔓延到他的耳根。

他有一雙深邃的眸子，像星光落入深海。

而我像深海底的魚，突然見到了一絲光亮。

心里有無數個聲音告訴我應該立即抓住那一道光，哪怕他下一秒就會消失。

我記得，他曾經說過想考清華。

我心念一動，朝他笑了起來，「那我們清華見好不好？」

我聽見他輕笑一聲，「好。」

他的聲音低低的，可落在我耳朵里，卻比鼓聲還要讓人心悸。

12

林玥被送進了監獄，因為故意殺人未遂被起訴。

是爸爸親手送她進去的，爸爸已經和她斷絕了關系。

高考后，我去看了她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你贏了，林周周！」

玻璃另一邊的林玥，已經沒有了往日的高傲。

她低垂著眸子，始終沒有看我。

「我贏沒贏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是你輸了。」

林玥冷笑一聲，「是啊，我輸了，不過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為什麼每次都能躲過去？」

「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林玥微愣，不明白我為什麼會說這些。

她當然不會明白，自我重生回來那一刻起，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報復。

無時無刻不想著要把我經受的一切都還給她。

現在我做到了，也成功地把她趕出了林家。

「林周周，我輸了，不是我技不如人，是因為你每次運氣太好。」

她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憑什麼你一回來就和我搶爸爸，搶蔣毅，搶走了我所有的風頭，我不服！

「我明明已經在車上做了手腳，為什麼你卻能躲過？

「你為什麼不去死啊，你死了我才能成為林家真正的女兒！

「所以你為了讓我消失，連爸爸都不放過？他可養了你十八年。」

剛才還歇斯底里的林玥，一瞬間沉默下來。

「我一開始沒想過害爸爸，我去找過爸爸，讓他不要和你一起去，」說著說著，林玥掩面而泣，「可他不僅罵我，還說怕你孤零零一個人，我實在是沒有辦法……」

我問林玥后悔嗎？

她說她從不后悔。

真好，我也是！

蔣毅番外

我第一次見林周周，是高二的物理競賽。

那個時候她叫周周，代表他們鎮上的高中參加競賽。

我本以為這一次我會像去年一樣，很輕易地拿到第一名，可第一名卻是她。

我很難想象，她來自小鎮。

她雖然穿得很普通，可她答題時的神態，沉穩又自信。

她的思維方式新穎有趣，打破了常規的思路。

我突然想到了向日葵，永遠向著陽光。

我第二次見到她，她是臺上拉著小提琴的林周周。

她們明明是同一個人，可又不是一個人。

林周周的眼底沒有溫度，只有冷漠。

她好像不記得我了。

老師讓我們一起表演，我欣然接受。

我們一起練琴，她身邊總有一個人跟著。

只要林玥一出現，周周就會刻意靠近我。

我很享受她每天給我買水，為了回報，我也給她帶零食。

表演那天，她的禮服出了狀況，我主動幫她解決了問題。

我以為我們至少算是熟人了。

雖然我們的表演贏得了夸獎，可周周并沒有我想象中的高興。

第一次月考，周周年級第五。

她的物理成績慘不忍睹，我難以想象她到底經歷了什麼，可以退步得這麼厲害。

我在圖書館查資料，周周竟主動來請教物理題。

我把她曾經用過的解題思路演示給她看，可她好像完全不記得了。

我好像明白了，只要有林玥出現，她就會變成林周周。

冷漠又刻意。

林玥拿著那一份錄音來找我的時候，我其實一點都不意外。

我知道她刻意接近我，是為了刺激林玥。

我一點也不生氣，反而有些心疼。

她一個人來到陌生的地方，還要如履薄冰，費盡心機引起親爸爸的注意。

怪不得她從來沒有高興地笑過。

我想把她變回周周，那個向日葵一樣的周周。

可她好像一直躲著我，很長一段時間，我們從來沒有在校園里偶遇過。

而我又一直忙于保送的事情，時常不在學校。

直到我聽說他們班掉了東西，還驚動了校領導，我趕緊趕回了學校。

我找到了林玥破壞監控的視頻，急急忙忙去她們教室。

我看見她揭露了林玥的誣陷，又嬌滴滴哭著向同學們道歉。

我明明知道她是故意的。

可我一點也不覺得她做作。

她聰明、勇敢，她也不需要我的保護。

林玥被學校勸退了，我想她應該能快樂起來吧。

可寒假的時候，我聽見了她受傷的消息。

而林玥進了監獄。

我怒氣沖沖地去找她，想質問她為什麼要傷害自己。

可我見到她的那一刻，我突然有點慶幸，幸好只是輕傷。

她不敢看我的眼睛，只一味地逃避。

我知道她明白我的意思。

又怕她開口拒絕。

我不需要回應，我只是想讓她知道。

可這一次，她不僅沖我笑，還約我在清華見。

不管她是周周還是林周周，我都會在清華等著她。

【完】

□ 蕭景琰沒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