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自己求的自己不后悔,于我也有益,只是,后來想起時,還是覺得惋惜。
畢竟,薛氏是我見過最絕色的姑娘,是那種看了就會讓人覺得心情都會舒暢起來的姑娘,為人聰慧又有點小性子,有時候就像只小貓兒一樣,朝人軟軟伸爪子,吸引注意力。
「你先養好身子,來日方長。」
說了一會兒,見她有些倦色,我也告辭了,只是她突然叫住我:「妾身病了許久,小七勞煩娘娘照顧了。」
「你趕緊好起來,便接她回來。」
「我給太子備了一份生辰賀禮,怕是不能親自送上了,到時候還盼著娘娘與太子借這份禮多照顧小七幾分。」
豚兒的生辰還有幾個月,薛氏總能好起來,冬日里萬物凋零,病也好得慢,待到了春日,草長鶯飛,萬物復蘇,人也會好的。
「你慢慢養著,別多想,會好起來的,到時候你親自送過去,熠兒會開心的。」
七十三
薛氏沒等到春暖花開的日子,她薨于天啟十九年正月初六,毫無預兆,聽到消息時,我正與小酥糖商量著怎麼插梅花好看。
「不是昨日里還好端端的嗎?」我問鳶蘿。
鳶蘿低聲道:「怕是回光返照。」
回光返照,可是她還那麼年輕,怎麼會呢?我一肚子的話都問不出來,只讓人帶了小酥糖回去,而我去了薛氏宮里。
滿宮里掛上了白幡,原本喜慶熱鬧的正月變得寂靜,半點不見鮮亮的顏色,一眼望去倒與冬日白雪皚皚的景象相稱。
滿宮皇子公主除了豚兒,皆為薛氏穿孝,謚號最后定了「和溫」兩字。
柔克有光曰和,寬仁惠下曰溫。
只是,不知道薛氏泉下有知,會不會喜歡。
沒幾日,陛下也倒下了,自薛氏沒了,陛下也幾日未合眼。自從那年病了一場,大傷元氣之后,陛下就格外重視養生,連女色都有克制。而如今薛氏沒了,他便什麼也顧不得了。
他對薛氏,未必無情,只是不如薛氏深情罷了。妃嬪們忙著守靈,我去給陛下侍疾,端著湯藥勸他服用,他雖接了,卻不喝,氤氳的熱氣讓這個屋子里都彌漫著一股子藥味:「表妹那時候病了,殿中也是一股子藥味,每每朕過去,她便怕熏著朕,不讓朕進來。」
「陛下,趁熱喝了吧,想來貴妃泉下有知,也希望陛下好好的。」
陛下道:「皇后,你說,表妹是不是怨著朕,不讓怎麼會連半點東西都不留給朕呢?」
薛氏殿里的東西,都燒了,她自己留下的遺言,讓都燒了,說活著用得習慣了,死了也都要帶下去。陛下便是再不舍,也遂了她的遺愿。
她是很絕情,半點東西都不留下,便是生前那些詩詞都自己燒了,只留下些冰冷冷的體己,說養了七公主一場,留給她做嫁妝。
旁的,半點也沒留,也不怪陛下這樣說。
「貴妃不是說了,那是她用慣的東西,她要帶走嘛。」
陛下一飲而盡手里的藥,我遞過去的蜜餞他也沒有接,半晌道:「你也信,罷了,你回去吧。」
我看了陛下一眼,遂了他的意,這個冬天是真的難熬啊,也不知道春天還要多遠。
七十四
陛下的病斷斷續續,剛好了點便冒著風雪去薛氏靈堂,也正好撞上面無哀色的五皇子。
后
宮里平時姐姐妹妹叫得歡,可誰又與誰多了幾分親近呢,薛氏一死,縱然大家哭得傷心,可連續幾日下來,有幾個是真心實意從頭哭到尾呢?
便是自詡與薛氏關系不錯的我,也做不到。為了真心實意掉了幾滴淚,后面的不過是做個樣罷了。
死了的人死了就一了百了,活著的人還需要裝模作樣地活下去。
陛下本就心煩,五皇子也是撞槍口上了,陛下便怒斥了他幾句,本來這樣也就過去了,誰知道他竟然頂嘴。
父子君臣,哪一個也沒有五皇子頂嘴的道理,結果就是一頓板子伺候,看著陛下怒氣沖沖,我也懶得求情,跟著陛下走了,路過五皇子時瞧到他眼中的怨恨。既然如此,這個孩子我也不必憐惜,本也不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只怕因為他母妃的事早早怨上我了。那麼,就不必留了。
斬草要除根,免得春風吹又生。左右已經有了一場喪事,再來一場也無妨。
聽說小七病了,我又抽空去看了看她,她雖然生得與薛氏相像,可身子好多了,只是薛氏一去,她在靈前跪了太久。
去得不巧,小七已經睡了,我便讓人好好照顧:「娘娘放心,奴婢們會好好照顧七公主的。」
我看著純月,心中不由得有些不安。她是薛氏的貼身宮女,最得薛氏寵信,薛氏沒了,她便自請來照顧七公主,想想也正常,可是,我總覺得哪里不對。
「好好照顧著,她年紀小,別讓她累著。」
「是。」
回去的路上,說起這事兒,我便問了鳶蘿,若是我哪日死了,她怎麼辦?
「娘娘怎麼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人總要死的,你說與我聽聽。」見她不說,我便再三保證道,「我不生氣好不好?」
「那奴婢說了,娘娘不準生氣,若娘娘沒了,奴婢自然是出宮去,這些年也攢了銀子,到時候買幾個伺候的小丫頭,奴婢也做個富貴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