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嶇陡峭,我安然無恙,她們倆都掛了不少彩。
凝望萬丈深淵時,我情不自禁打了個顫兒。
幸虧我死得早,如果從這里掉下去摔死,豈不更慘。
唏噓之余,更覺人生蒼涼。
我跟姐姐好歹七年「情分」,現在看來,不過是個徹徹底底的工具人。
母親生我不養,最后還把我像垃圾一樣處理掉……
自古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不知道陸家這潑天的財富,她們又能享用到多少……
解決掉我這個大麻煩后,沈沛芝一瘸一拐回家。
此時的她衣服卷皺,膝蓋破皮,裙擺處染著灰塵血跡,鞋周滿是污漬。
她無視傭人目光,徑直上樓。
進了臥室,暴躁地將鞋子一踢一扔,就想去浴室清洗「罪證」。
「怎麼受傷了?」陽臺方向突然傳來人聲。
是陸延塵。
沈沛芝嚇了一大跳。
「你回來啦?」她望向陸延塵,答非所問。
「怎麼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
陸延塵走到她面前蹲下,伸手就要去撩她裙擺查看傷勢。
沈沛芝慌張后退,避開了他的手。
陸延塵頓在原地。
「不過被一條瘋狗追,不小心摔了一跤……」
沈沛芝信口胡謅。
陸延塵凝著眉頭,沒有再說什麼。
「臟,我先去洗洗……」沈沛芝佯裝鎮定地走進浴室。
浴室門剛反鎖,她就狂躁地暴揉起頭發來。
一副崩潰模樣。
9
陸延塵工作忙,夜不歸宿是常態。
所以,沈沛芝拒絕了母親的邀請,堅持回「自己家」洗澡。
根本原因,不過是想找找我手上,有沒有陸延塵贈送的貴重物品。
再把我的衣服和行李箱扔掉,抹掉我存在的所有痕跡。
這些年,除了母親,沒人知道我和沈沛芝共享人生的事。
現在我死了,沈沛芝就急不可耐抹殺我。
但她的 CPU,根本不足以支撐她完成這麼高難度的事情。
她不知道,越著急,反而越容易露出馬腳。
一步走錯,便會從此萬劫不復……
沈沛芝忍著傷口沾水的痛,「精神抖擻」地洗完澡。
吹風機的聲音響起時,浴室門被敲響。
「有事嗎?」她開了門,望著門外的陸延塵,一臉忐忑。
陸延塵沒說話,進了浴室,自然而然地接過吹風機,幫她吹起頭發。
空氣無聲,我亦無聲。
梳妝鏡上朦朦朧朧,誰都看不清誰眼底神色。
沈沛芝在床上坐下后,陸延塵提來醫藥箱,在她面前屈膝蹲下。
然后拿出碘酒,動作輕柔地幫她消毒傷口,撒藥粉,纏紗布。
沈沛芝目光一直鎖定在陸延塵臉上,眼里滿是欣喜。
一點皮肉傷,換來陸延塵溫柔以待,她大抵覺得是值得的。
「老公,疼,要親親。」
陸延塵收拾藥箱時,沈沛芝蹬鼻子上臉。
「現在知道疼了,早干嗎去了?」陸延塵瞥了她一眼。
沈沛芝噎住了。
「以后離貓貓狗狗的遠一些,不要再傷到了。」陸延塵起身,俯身在她額頭親了親。
「嗯。」沈沛芝終于吃到了糖,興奮點頭。
放完藥箱回來時,陸延塵手上拿著一張黑卡。
「以前你不肯花我的錢,我不強求,現在我們夫妻一體,不要再拒絕我。」
他語氣溫柔,眼神里滿是寵溺與期冀。
「我明白,謝謝老公。」
沈沛芝毫不猶豫地接過卡,寶貝一樣捂在胸口。
「至于外婆,你……」陸延塵欲言又止。
「放心啦,她現在吃得好睡得好的,比別人可幸福多了。」沈沛芝頭也沒抬。
陸延塵卻瞬間冷了臉色。
我在床上興奮地打了個滾。
可憐的沈沛芝,終于在挖坑埋自己的路上走到頭了。
這些年她和母親買通護工,自以為一切盡在掌握。
卻不知道,新來的護工被我策反了。
現在,她們還不知道外婆已經去世的消息。
但我和陸延塵知道……
「親愛的老公,請問還有什麼吩咐嗎?」
沈沛芝仰頭撒嬌。
「沒有了。」陸延塵笑著揉了揉她頭頂,眼里卻沒有笑意。
沈沛芝歇下后,陸延塵拿起手機發消息。
我很好奇,勾著脖子湊過去偷看。
他發的是:【查下夫人今天的行蹤,越詳細越好。】
對方回得很快:【好。】
【順便……】他頓了一下,似是終于下定決心:【查下夫人的過去。】
看到這里,我暗黑的心緒瞬間活絡。
很好,終于要變天了呢……
10
命運撕開了缺口,對沈沛芝露出森森獠牙。
但她渾然不覺。
她拿著陸延塵給的黑卡,過上了瘋狂買買買的生活。
既無趣,又乏味。
不過是最后的狂歡,我內心毫無波瀾。
大多時候,我把自己當成風箏,隨沈沛芝牽著走。
如果玩困了,就往她后背一趴。
不再跟沈沛芝虛與委蛇后,陸延塵連家都懶得回了。
但是沈沛芝的電話,他依舊會接。
措辭敷衍,但語氣算得上體貼。
把沈沛芝拿捏得死死的……
如果他這麼對我,我會很難過。
所幸,他這樣對待的是另一個沈沛芝,不是我。
見不到陸延塵,我竟越來越想他。
活著的時候,我和他的感情平平淡淡。
現在徹底失去了,心底卻長出思念的藤蔓。
一點一點,瓦解了我殘存的意志。
再次見到陸延塵時,他手上捏著一沓文件。
坐在樓下的會客沙發上。
清貴卓絕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仿如風雨欲來的深色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