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越沉著臉不回答,一副惱了卻無可奈何的模樣。
我盯住了他那泛紅的耳尖,興致勃勃。
「傅公子,你既是新科狀元,又要在國子監任教,想來博學多識。」
我傾身靠近,在他躲避之前,手指輕輕摁在了他的傷口處。
他瞬間冷汗直流,壓抑著發出悶哼:「哼……」
我收回力度,用指尖在傷口邊緣處輕緩繞著圈。
「我昨日翻看《詩經》,有首詩不解其意,想請教你。」
傅越大概很后悔對我用苦肉計,因為他的聲音就已經夠苦了。
「郡主……」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
我啟唇剛念一句,傅越便僵住了。
「有女懷春,吉士誘之。」
「林有樸樕,野有死鹿。」
「白茅純束,有女如玉。」
每念一句,我便湊近一分,直至將他抵在床頭動彈不得。
「舒而脫脫兮……」
我停住,在他耳邊吹氣如蘭:「下一句是什麼?」
我撫上他的臉:「傅先生,你教教我啊~?」
06.
門口傳來「哐啷」一聲。
我側頭,看見書童滿臉漲紅,慌慌張張撿起掉落在地的臉盆。
「小人去、去再取盆熱水來。」
傅越趁機歪頭擺脫我的桎梏,冷聲下逐客令:
「臣一介外男,留在公主府實屬逾矩,還請郡主差人將臣送回狀元府。」
被打斷后,我也沒了興致。
我拉開距離,正兒八經地解釋:
「你是為救我才身受重傷,于情于理,你都該在公主府養好傷了才能走。」
不給傅越反駁的機會,我站起身:
「我已吩咐下去,狀元府的人盡可在公主府隨意出入,宮里我也替你告了假,國子監一月后才開學。」
「傅公子,你便在竹院好好養傷吧。」
我順了順身上外袍起的褶子,笑著留下這一句便離開了屋。
剛走出竹院的門,就碰見新打了一盆水的書童。
書童怯生生停在原地向我行禮,臉上還帶著未褪的紅色。
他這張臉怎麼這麼容易紅?
我好奇地上手摸了摸,眼見著紅色迅速蔓延至他的耳根,忍不住暢快笑了。
「乖,好好伺候你家公子。」
調戲完書童回到寢宮,早已等候多時的暗衛首領忙不迭上前復命。
「郡主,臣等雖留了力未傷及要害,但狀元郎體弱,恐也要休養半月有余才能恢復元氣。」
「你們留著力做什麼?」
暗衛首領錯愕,我才知道原來他們還是沒明白我的用意。
「留住他的命就行了啊。」
我不滿地嘟了嘟嘴:「不傷得重一點,怎麼把人留得久一點?」
暗衛首領立時惶恐:「臣等知罪……」
我擺擺手:「算了,反正他也走不掉了。」
「允狀元府的人在府內隨意進出,但不論他們做什麼,你們都要有人在旁盯著,哪怕是入寢和如廁的時候。」
暗衛首領不解其意,但還是應道:「是。」
怕他再次誤解,我便著重又點了一句:
「狀元郎也不例外,知道了嗎?」
07.
想要控制一只小白兔,就要先跨越他設立的邊界,引導他暴露自己的脆弱。
而讓小白兔在希望與絕望、好與壞的境地中反復掙扎,這一招向來屢試不爽。
我清楚,傅越這人自尊自傲,絕不是肯輕易服軟的性子。
但這恰恰也是他的弱點之一。
他絕對沒辦法接受,如廁的時候都被人盯著。
果不其然,狀元府的下人們懂得隱忍不給主人找麻煩,但他們的主人就沒這麼好脾氣了。
偏偏我的人依我吩咐對他照顧得無微不至,療傷有人喂藥、就寢有人蓋被、如廁有人遞廁籌……
不到一天,傅越便提出要見我的請求。
「就說我和娘親在別院,要過兩天才能回去。」
正在和我喝著下午茶的娘親,聞言淡然提醒:
「你沒和你爹打招呼就帶男人進府,小心那男人被你爹做成了尸偶。」
「爹爹那個醋壇子,娘親怎麼可能這輩子就看他一個男人嘛。」
我撒嬌:「傅越是我的未來駙馬,你們總要見面的,娘親你幫我和爹爹求求情呀。」
我娘悠悠嘆氣:「知道了。你也別玩得太過火了,他和你爹畢竟不同。」
我不以為意:「娘親放心,我自有分寸。」
在傅越拖著病軀硬要強闖出公主府卻被護衛們攔下時,我很有分寸地出現了。
傅越身上傷口因氣怒掙扎又流了不少血,一副風中殘燭的模樣狼狽極了。
我將他攬入懷里,對府中下人發怒:
「本郡主讓你們照顧好傅公子,你們就是這麼照顧的?」
「來人,把這些刁奴拖下去斬了。」
懷里的傅越身子僵了僵,大受震撼地看著我:「他們罪不至死。」
我就喜歡他這快死了還念著別人的善良小白花模樣。
我笑瞇瞇柔聲哄道:「好,聽你的,饒他們一命。」
08.
我把盯著傅越的人都撤了。
再親手一勺一勺喂他喝藥,他度過最初的不適之后,到底沒拒絕。
瞧,邊界被我刷新了。
「是我考慮不周,只顧得叫他們悉心照顧你,卻忘了手底下這群人的德性。」
傅越的警惕讓他對我仍心存懷疑,明明留在公主府對他最有利,但他還是要求離開。
「郡主,還請放我回狀元府。」
但沒關系,我已經發現了他的又一個弱點。
「這群下人惹了你,果然還是該死啊。
」
我撩撩鬢邊碎發,正要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