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他似乎察覺到自己的語氣有些重了,嘆了口氣,語氣疲憊地同我講起了道理:
「朝朝,工作和出差這兩件事,我對你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所以你不該對我發脾氣的。
「但是我不會怪你,你先好好上班,出差回來就辭職吧,好好待在家里,我又不是養不起你……」
我聽著他的訓斥和分析,思緒逐漸飄遠。
片刻后,我平靜地開口:「江澤,我們分手吧!」
在江澤回應之前,我果斷地掛斷了電話。
當整個房間陷入沉寂之后,我突然有些恍惚。
在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算短的人生里,連上課都不敢舉手的我,只勇敢過那麼兩次。
一次是三年前義無反顧地從蘇州辭職去上海找江澤,一次是剛剛主動和愛了三年的他提了分手。
(六)
我連夜從江澤給我訂的酒店搬了出去。
而手機在熄滅后,就再也沒有亮起。
我想,江澤此刻大概是在同我生氣吧。
氣我大半夜的吵醒他,氣我沒緣由的無理取鬧,氣我竟敢主動和他提分手。
他生氣的理由比比皆是,可他大概是不會難過的。
不過是失去一個不愛的人而已,他有什麼好難過的呢?
可先表白的不是他嗎?
……
我的大腦好像逐漸陷入一片混沌,不斷地閃過和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相戀三年,我倆的感情雖然算不上轟轟烈烈,但也算是十分穩定。
每個周末,他總會不厭其煩地陪著我去逛街,然后帶著我去看一兩部前兩年爆火的電影。
我曾笑他像個戀舊的老干部,他每次都笑笑不說話。
上半年的時候,在他的安排下,我們雙方的家長見了面,成功地定下了我倆的婚事。
離開的時候,我媽把我拉到一旁,苦口婆心地囑咐我:
「朝朝,江澤是個好孩子,他父母看起來也是通情達理的人,咱們家這樣的條件,能遇見這樣條件好又通情達理的家庭很不容易,你要好好把握。」
我聽著心里有些不舒服,可卻什麼都沒說,只是笑著點了點頭。
是啊,江澤是個多好的人啊。
在一起三年,他幾乎從未和我吵過架,對我的父母,也一直彬彬有禮。
對于這次出差,哪怕他十分不愿意我來,甚至為此難得地同我生了氣,可見我執意要來,他也偷偷地替我訂了最好的酒店,還聯系了在本地的朋友過來接我。
所以,是我錯了嗎?
如果我不去搜那個微博賬號,那我是否將永遠不會知道喬明月的存在?
如果我不來鄭州,那我眼中的江澤是否依舊愛我入骨?
可惜,沒有如果。
可惜,我從來都不是江澤的月亮。
在通宵看完江澤微博賬號的所有內容后,那些我自認為江澤深愛我的瞬間,都變成了笑話。
賬號里的每一個字,都像在無聲地嘲笑我是個傻子。
看完一切后,我趴在衛生間干嘔了很久。
我想,我大概是不愛江澤了。
(七)
天亮后,我收拾起了所有的情緒,遮住了眼底的憔悴,提著包準備出門。
江澤的消息,也是此刻發來的。
「小性子使過了就算了,我也就不跟你生氣了。
「爸媽給我打電話說了訂酒席的事,要參考一下你的意見,你有什麼想法可以先告訴我。
」
知道一切后,我卻好像能看懂江澤了。
字里行間,有提醒,有給我的臺階,唯獨沒有愛意。
我拉黑了他的全部聯系方式,揉了揉發僵的臉,掛著得體的笑容下了樓。
合作方派來的人已經等在樓下,見我下樓,便笑著迎了過來。
那是一個叫徐明的東北大男孩,來之前我和他通過微信聯系過,卻也算不上很熟。
他一看見我就大大咧咧地對著我咧嘴笑了一下。
「林姐,歡迎你到鄭州來!」
對于他的熱情我有些惶恐,對著他搖了搖頭:「別那麼客氣,叫我林朝就好。」
徐明也不知聽見了沒有,自顧自地替我開了車門。
路上,徐明向我展示了什麼叫做真正的社交恐怖分子。
在知道我比他小兩歲后,他尷尬地撓了撓頭,然后改口叫我小林。
大多時候,都是他在說,我在聽。
在提到我為什麼半夜換了酒店這事時,我還沒能想好要如何回答,他就自顧自地說服了自己。
「那家酒店死貴死貴的,雖然咱不差錢,但是也不能當冤大頭不是,換了也好,省錢!」
在接下來一個小時的路程中,我的耳邊就沒消停過。
在下車的時候,我感覺自己有些耳鳴,一陣恍惚。
許是徐明和我看起來過于熟稔,所以合作事宜的對接人突然就變成了徐明。
整個過程除了有些吵,也還算順利。
只是到后期的時候,雙方的合作意向都比較強,所以免不了又加了些東西,我的出差也不得不再延長一周。
而自那次短信之后,江澤也沒再聯系過我。
這似乎是他一貫的作風,他會給我臺階,但絕不會向我低頭。
(八)
在得知自己的出差時間延長之時,我下意識地松了一口氣。
一周的時間里,我還未曾想好要如何面對江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