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紀,身材保持得很好,皮膚也很有彈性,她嘴里發出誘惑的哼哼聲,把我的脖子勾住,往她胸口那邊挪動。
我沒推開她,只是把床頭燈打開,冷冷地說了句:「你之前和那個男人就是這樣做的吧?」
簡單的一句話,就可以把野火燎原的情欲全部澆滅。
周紅就像被打了一拳一般,撲在枕頭上痛哭起來。
「其實不用這麼委屈,我們隨時可以離婚,你自由我也自由了。」
這句話就像另一拳,周紅的哭聲戛然而止,她乖乖地穿好衣服,把燈關了側起身子睡覺。
玩具。
黑暗里,我臉上掛著冷笑。
平日里,我會給她基本的生活費,出門時我依然扮演著體貼的丈夫角色,幫她拿東西,帶她去商場買衣服。回到她娘家,我會對她爸媽噓寒問暖,倆老有什麼需求,我總是盡力滿足。
不知不覺間,周紅變得憔悴了,窒息的壓抑讓她開始失眠,情欲得不到發泄讓她臉色發黃開始長斑,她的脾氣開始暴躁,經常在超市和別人吵架,但在我面前,卻連一句大聲話都不敢說。
對此,我深感快意。
9
時間過了五年,她的相貌徹底改變。
如果你看過她之前的照片,絕不會相信她和那個身材苗條笑容甜美的女人是同一人,現在的周紅身材臃腫,臉上帶著重重的黑眼圈,穿著邋遢言行粗鄙,走在大街上,別人都覺得她是四五十歲的家庭婦女。
在這五年里,石頭剪刀布的游戲一次次重復。
她的每一次掙扎,都被我談笑間化解,反而是她自己的處境越來越卑微。
而我的樣子一如當初,照鏡子的時候,我看到自己身材還很健碩,臉色依然紅潤,頭發很茂密,稍微收拾一番,也上得了臺面。說起來,這幾年我也有解決欲望的需求,大津有個哥們是開會所的,里面有很多虛榮的小姑娘,比周紅年輕,大部分也比周紅漂亮,只需要花點錢,她們什麼都愿意為我做,而且完全不需要擔心被騙感情。
這種直來直往的交易,比起我那騙局一般的婚姻,豈不高尚得多?
回到家時,我看到周紅臉上一塊淤青,想必是她在超市又和人吵架了,被人家老公收拾了一頓。
她看了我一眼,笨拙地站起來,說:「你還沒吃飯吧,我去把菜熱熱。」
「不用,我睡覺了。」
我把外套甩在沙發上,去衛生間里刷牙。
這些年來,無論她怎麼表現怎麼討好,我總是不冷不淡地保持距離,和她說話能用三個字就絕不超過四個字。
我絕不打她,絕不罵她,也絕不對她表現一絲絲關心。
她還沒有瘋掉,就夠讓我佩服。
我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聽到一陣歌聲,我摸黑爬起來,發現床上空無一人,順著聲音找過去,看見周紅在陽臺上唱歌。
那是我第一次和她約會時,餐廳里放的英文歌。
「i want to raise dogs, dogs and money
stop threatening to leave town and i』ll stop running
we』re good heart people but why don』t we show it?
we』re good heart people but why don』t we show it?」
我突然想起來,周紅曾經有個好嗓子,她學過幾年音樂,在我們結婚的時候,她在臺上唱了一首歌,引得掌聲雷動。
我被那時她的風采所傾倒,為自己能娶到這樣一個女孩而自豪。
此刻的周紅,穿著并不合身的衣服,肚子上的贅肉把裙子撐成一個滑稽的曲線,但她唱得很投入,帶著沙啞的聲線,讓這個深夜布滿憂傷。
「我們本是很好的人,為何從不展現出來?」
周紅一遍遍重復著最后那句歌詞,眼淚順著臉龐滑落。
「天太冷了,回房睡覺吧。」我對她說。
她轉過臉,對我擠出一個笑容,那個笑容不是討好,也不是諂媚,仿佛是一種釋然。
「徐謙,我知道你討厭我,你做的一切都是在折磨我,你心里恨極了我,這些我都知道。」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對我伸出手:「但我不怪你,你能不能抱抱我,就當施舍幾毛錢給街邊的乞丐那般,我太冷了,我已經受不了了。」
她的眼淚全滴在地板上,濺起水晶般的花朵。
她說的冷,和天氣無關,我心里了然。
我也伸出手,我看見她臉上的欣喜,就像一個孩子終于收到期盼已久的禮物,但下一秒,她的臉上就變得毫無生機。
我拉住她胳膊,把外套放在上面。
「早點睡吧,小心感冒。」
我面無表情地走回房,預計的哭聲卻沒傳出,我回頭瞄了一眼,周紅居然還在笑,她又坐回到地上,呆呆地看著夜空。
10
第二天下起雨來,到下班時簡直是竹筒倒豆子般,雨水就像子彈,順著狂風打在身上,帶著冰冷的陣痛。
我狼狽地開了門,把濕透了的外套甩在門口,準備去衛生間找毛巾。
屋子里很安靜,我擦干身體找了一圈,看到周紅在臥室床上昏睡,估計是昨晚受了涼,有點感冒。我換了一套干凈衣服,用手摸了一下周紅的額頭,就像觸電一般,整個人都摔在地上,我又把顫抖的手指放在她鼻尖。
周紅面色平靜,嘴角甚至還有淡淡的笑容。
死亡對她而言,居然算一種解脫。
我腦子亂成一團,拿出電話打 120,但電話那頭的人說今天是臺風天,車過來可能要半小時,要我先自己采取一些急救措施,比如按壓胸口人工呼吸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