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糾結:「比方說怎麼禮貌周全,怎麼讓叔叔阿姨喜歡我……這些,我都沒經歷過,得提前預習。」
宋慎望著我,彎了彎唇角,笑意很快又隱匿。
他說:「不是叔叔阿姨。」
我疑惑:「嗯?」
他說:「我父母已經去世了,要帶你見的長輩,是他們的故交。」
夜色中的車廂里,他就用這麼平淡的語氣,講這樣的事情。
我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宋慎說:「是不是嚇到你了?」
我握住了他的手,很認真地看他。
「他們不在,那我一定要多愛你一點才行。」
宋慎不再說話,只是望著我。
我把他的手掌拉到臉頰,用臉龐的溫度,去溫暖他方才受涼的皮膚。
我低聲說:「如果更早一點知道,我會更早一點,加倍愛你。」
他把手抽回去,緊緊抱住了我。
我又看見車窗外的月亮。
但愿人長久,但愿人長久。
12
宋慎的長輩很和善。
盡管他看上去級別很高,但跟我們說話時,慈愛得跟我爸爸沒什麼兩樣。
飯局將近尾聲的時候,他竟然主動向我舉杯。
我受寵若驚,連忙斟酒,彎腰與他碰杯。
宋慎要攔我,沒攔住,我已經咕嚕嚕全喝了。
他的目光里有責備。
袁叔叔笑了笑:「這麼多年,小慎終于有一個人在身邊,可以過平常人的生活。謝謝你。」
宋慎垂著眼,并沒有說什麼。
我莫名有點眼熱,可能是那杯白酒鬧的。
我說:「不用謝,要謝也是我謝他,給了我機會。您不知道吧,是我追的他,哈哈哈哈哈。」
宋慎難得有些窘迫,低聲解釋:「她一喝酒就這樣。」
袁叔叔看看我,再看看宋慎,也笑起來。
這頓飯吃了很久,大半時候,是袁叔叔在講宋慎小時候的趣事。
我一邊聽,一邊在心里勾勒小宋慎的樣子。
一定跟現在一樣,帥得不得了,又冷淡。
沒有人知道,私下里,他能溫暖到什麼程度。
散場的時候已是晚上,我們和袁叔叔告別,慢悠悠地走回旅店。
庭院里有一盆一盆叫不出名字的花。
好神奇,在北方,這個季節,花已經不在室外開了。
宋慎搬了把椅子,讓我坐下慢慢看。
我突發奇想,拉著他的手:「你覺不覺得你很像玫瑰?」
他反問:「玫瑰?」
我狂點頭:「第一眼看到呢,覺得真漂亮;想伸手去摘呢,又會被刺到。」
他望著我,有些猶豫:,「對不起。」
我一把抱住他,臉頰貼在他脖頸撒嬌。
「不要說對不起,還有后半句呢……宋慎,當你真的愿意靠近一個人的時候,你會親手拔掉所有的刺,于是就只剩下了漂亮。哈哈哈哈,我像不像詩人?」
宋慎沒有說話,只是抱住我的手,更用力了一些。
我費力直起腰,方便貼近他耳朵。
嘀嘀咕咕:「宋慎,我好愛你啊。謝謝你給我靠近你的機會,你都不知道,和你在一起,我有多開心。」
13
進了房間,才發現宋慎定的是標間。
兩張床,楚河漢界,清清白白。
我瞪他,他避開我的視線。
洗漱完后,我躺在床上,越想越氣短。
另一張床上,宋慎呼吸清淺,好像已經睡著了。
他怎麼能!怎麼能!
我竟一點魅力也沒有嗎?
我下床,然后上床,爬上了他的床。
他睜開眼睛。
很淡的月光照進來,我能讀懂他目光里的疑惑。
我掀開被子,鉆了進去,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哎呀,好久沒夢游了,感覺今天很適合。」
宋慎沉默不語,翻身下床,繞到了原本我的那張床上,躺下。
我氣悶,坐起來,一步跨到他那里。
隔著被子,手腳并用,緊緊纏住他。
「我就那麼討厭嗎?別人的男朋友都想和女朋友貼貼,為什麼你不想?」
宋慎有些隱忍,別開了視線:「你先下來。」
我想哭:「我不要。」
他半哄半勸:「溫度低,你會著涼。」
我鉆進被子,緊緊抱住他的胳膊。
在他震驚的表情里,甜蜜地微笑起來:「這樣就不會著涼了。」
宋慎看上去不是很想說話。
我又安慰他:「你不用擔心我會對你做什麼,我根本打不過你啊。我要是違法犯罪了,你就把我綁起來嘛。」
他輕輕吐氣,最終還是說:「睡吧。」
14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睡得著,反正我是睡不著。
宋慎的手臂硌在我胸口,我一動也不敢動。
怕……壓到他。
又不敢松手,怕他悄悄離開。
睡不著,我就看著他的睡顏。
睫毛真長,皮膚真白,真不知道怎麼長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隔壁傳來幾聲斷斷續續的聲音。
我忽然意識到了那是什麼,臉頰忽然紅了,往被子里縮啊縮。
單人床太窄,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他的皮膚。
我慌忙縮回腳,怕冰到他。
我一到冬天就手腳冰涼,今天晚上沒有泡腳,到現在,腳還是冰的。
只是片刻,看見他睜眼。
宋慎把手抽走,翻了個身,于是我的腳,就緊緊貼在了他的小腿上。
好暖和……也可想而知,他會感受到多冰。
我急忙要掙開,根本動彈不得。
「別動。」他聲音帶了點沙啞。
我不敢看他,一點點把自己埋進枕頭里。
氣氛變得古怪,我有些尷尬,偷瞄宋慎。
卻見他一動不動,看著天花板出神。
原來尷尬的不止我一個人……
夜晚漸漸歸于安靜,我忽然有了別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