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始害怕。
開始疏遠他們母子。
劉執一開始并不是成功的帝王,朝中黨派叢生,他登基不久手中并無多少實權,相國公獨大,起初有謝國公與其制衡,后國公府漸漸落寞,太傅勢力又崛起,各種各樣的權力牽制暗潮涌動。而他們又有相同的行為,就是喜歡把家中的女兒塞進宮為妃。
不能反駁,只得默默接受,可是心中又滿是反感,反感帶著目的的接觸,也反感別人把自己當作工具。
這宮里看著人越來越多,可是卻沒有一個劉執真心喜歡的。
后來,甚至連謝婉都沒忍住把親妹妹塞進來了。第一次宣她侍寢,只感覺她和謝婉長得很是相似。不是秋月那般明艷的長相,卻也是令人心動的綺麗。
一夜纏綿后,他便忘了這個人。
某一天,又突然相遇了。她大膽而又特立獨行。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那是謝家的次女,謝婉的妹妹謝瑛。
她叫自己姐夫,的確膽大得很。
起初劉執也有點懷疑,謝婉那般端莊的性子怎麼會有這樣胡鬧的親妹。也曾懷疑過對方的用心,是否帶著目的。可是漸漸地,他又忍不住被她吸引了。
謝瑛總是恰到好處地迎合了他的心意,雖然不懂規矩,可是天真得可愛,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便是不喜歡。所有情緒擺在臉上,而不像別的女人那樣放在心里。她的醋意總是明顯,惹得自己很是歡喜。
劉執心動了,那是他原本想要娶的女子模樣。可是偶爾的,他也會想起那個如母后一般溫柔的女人,感嘆后宮這個吃人地方,總是將美好的事物打斷。
之后,謝婉死了。
劉執的心像是空了一塊,那個和母后一樣的女人,終究是走上了和母后一樣的命運。
25
阿姐竟是到死,也不曾知道過劉執對她的心意。
她是劉執年少時第一個歡喜的女子,卻是像花兒一樣,枯萎在深宮。
可是,這一切又該怨誰呢……
「阿瑛,我也只有你了。」
劉執抱著我,不再自稱朕,他看著很是疲累,我忍不住伸手將他攬住。
像兩個怕冷的人,擁抱著取暖。
前堂又在為誰該成為儲君吵破了頭,連帶著空懸的后位也被提了又提。
劉執說的時候滿是不悅,似乎也是不滿這群人左右他的決定,惹得他很是頭疼。
嫡子景文,論才學比之二子略微遜色。雖是中宮嫡出,然皇后早薨,加之謝家沒落,一時間失了勢。
二皇子劉越天資聰慧,入殿后更是風頭嶄露,儲君呼聲最高。虞妃母家不盛,可是這些年也是積攢了不少勢力,加之越兒在她名下教養,一時間倒是后位的熱門人選。
琴妃雖失寵,朝中還是有些許勢力支持劉乾為儲君的,甚至連一向躲清閑的祥妃都被提了一嘴。
辰妃未有子嗣,但她母家正得臉,兄長也是朝中重臣,提議立他為后的也不在少數。
麗妃與梅竹二妃雖得寵,畢竟是他國血脈,她們生的孩子不可能為儲君,連帶著她們也絕不可能成為云合的一國之母。
「皇上,那您心中屬意誰為儲君?」
「后位,朕只屬意與你……」
我被他驢頭不對馬嘴的回答氣得出聲,回頭輕捶了他肩頭一拳。
「阿瑛,你不想讓自己的孩子當儲君嗎?那可是未來的天子,只要你愿,朕不會拒絕。
」他摸著我已顯懷的肚子,言語中竟有著些許期待。
「臣妾不愿。」
我回得干脆,抬頭直視著他的雙眼。
「儲君是為天下選的,阿瑛與夫君生的兒子,不必做那不自由的帝王。」
他抱著我,久久不愿松手,如獲至寶。
「朕說過,朕會讓晉陽做最快樂的公主,也會讓我們的兒子做最自由的皇子。」
半夜,內侍急促的喊聲喚醒了劉執。
一封八百里加急的軍書遞了過來,劉執披著外衣在燭光下仔細看完,眉頭漸漸舒展,然后拍著大腿走了過來。
「阿瑛,大喜!我云合大喜!」
北疆背信棄義,不顧約定突襲駐疆大營。幸得小將謝睿突出重圍,將敵方將領斬于馬下,震喝住了敵軍。
我方主將為國身死,但謝睿臨危不懼穩住軍心,后又攜大部隊乘勝追擊,直接掃平殘兵,一舉拿下北疆帝都莫薩。
北疆皇室男子一律斬首,首級掛于城墻示眾,女眷一律發配流放。
謝睿……
終于親手替他的父親叔伯報了仇。
聽到這個消息后,我踉蹌著搶過劉執手里的書信,在阿姐的畫像前哭得泣不成聲,這麼多年壓抑在胸口的怨恨終于得到了傾瀉。
我謝家兒郎,總算出了這口惡氣。
隔日,我便行使了代后的特權,一眾妃嬪大早便來向我請安。無上的權力果然好用,就像當初我羨慕劉執那般,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們向我下跪。
辰妃身子不爽,已經喝了多日的藥湯,便告了假。虞妃近來常在佛堂禮佛,平日里與人也鮮有交集,我心道違心事做多了,求佛有何用。然而我并不急著報復她,所以也懶得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