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帶著大家參觀了各個病房。
何金雖然說話不好聽,但一直很靠譜。
他舉著白板,每到一個房間,檢查后,就會寫上「安全」二字。
然而,就在我上了二樓的時候,變故還是發生了。
「那是一個深夜。一根火柴點燃了床鋪,火舌順著窗簾,吞下了這座醫院。」
「葬身火海的悲劇常有發生,但奇怪的是,這些人,全部死在了樓梯上。」
我頓了頓,正要繼續講解時,猛地,聽見了一聲哭聲。
「舒姐,你嚇哭了嗎?」
小宋連忙環顧了一下四周,試探地對我說。
我還以為是你呢……
我咽下這句話,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這里,恰好是樓梯的平臺處。
角落處,是一具布滿灰塵的、焦黑的尸骨。
抬頭看去。
樓梯內,竟無人收尸,宛如一片亂葬崗。
11
小宋連忙移開了鏡頭。
但是,直播間還是沸騰了。
「你們聽到一聲哭聲了嗎?!!!」
「聽到了!大家都聽到了嗎?」
「厄運退散!!」
「是不是有人的尸體一閃而過?」
「弄虛作假吧?放個音響就能搞定的事情。」
「此時一名壯漢默默地將腳縮回了被窩。」
我與小宋面面相覷,連忙登上三樓。
結果,又一聲哭嚎,突兀地在耳邊炸起。
更加清晰,更加凄厲。
就像,在我們面前一樣。
我轉過僵硬的脖子,去看靠在墻邊的何金。
我說:「你好,請問,這里不是沒有危險嗎?」
「錯。」何金很嚴謹地寫下,「沒有危險,但有鬼。」
「好的,真是謝謝你。」
我一臉安詳地點點頭。
他幸好死了。我想。
如果他活著,我一定會掐死他。
「不要怕。」何銀站在我身邊,只說,「它們不會害人。」
我瞬間安心不少,遞給小宋一個放心的眼神,繼續向樓上走去。
「據說,當年醫院將重癥病人放在頂樓。」
「這樣,方便空出來一樓,給來往頻繁的輕癥患者。」
「當時的報道都說,火災發生時,重癥患者們爭著下樓,本就行動不便的他們,反而導致樓道堵塞,紛紛葬身于此。」
12
這些本是我提前背好的稿子。
但當我身臨其境地講出來,卻覺得渾身血液都在變涼。
有觀眾直呼太邪門兒了,害怕地退出直播間。
我們壯著膽子向上走,抵達第四層時,哭聲已經激烈到無法忽視的地步。
前方,何金停了下來,在白板上寫字。
我則突然有些明白,木居人說的磁場是怎麼回事了。
因為我們越上樓,越覺得冷。
這時,何金終于轉過了白板。
上面寫著:「別走了。這里很多陰魂,貿然穿行可能會陰氣入體。」
我崩潰了:「大哥!你說話我是能聽見的啊!早說啊!」
我苦澀地對著鏡頭說:「大家能看出來,現在我們的錄制出現了一些狀況。」
同時,我看著在樓道里推來推去的何銀,盡可能地為其解說:「我們的何銀同學目前正在努力移動一些我看不見的東西,他是在搬鬼魂嗎?可是為什麼不跟它們溝通?只能有待何銀同學親自向我們解釋了。」
另一邊,何金在白板上奮筆疾書:「去世太久,已經失去意識了,只剩下執念。」
「執念?」我問,「請問是什麼?」
何金寫下:「鬼才知道。」
恩……我決定不跟他爭辯措辭的問題,保持沉默。
很久,何銀嘟囔著過來。
「奇怪,他們怎麼都是頭朝著樓上死的?」
那又是什麼意思?
我一頭霧水,壯著膽子觀察四周。
才發現,所有的尸骨都是頭上腳下,躺在樓梯上。
而按理來說,向外跑的人,去世時,頭應該在樓梯下的。
我抱著疑惑,登上五樓。
接著,我看到了一副畫面。
一具破碎的尸骨,緊緊地抱著一具小小的尸骨。
維持著向下跑的姿態。
13
我站在那具蒼白的小小骸骨前,沉默了很久。
再向里面走去時,又在兩間病房里,見到了其余兩具蜷縮在墻角的小小的尸骨。
「所以,當年,大家是為了救這三個小家伙啊……」何銀輕聲地說道。
我心跳空了一拍,不知為何,害怕的心情突然減輕不少。
拿出之前報道此事的報紙,我再次面對鏡頭。
我示意小宋,先做了「前方高能」的鋪墊,接著淺淺地拍了一下那幾具尸骨,并且打了碼。
「雖然說,當時的報道,都在說他們是為了逃生才被困住。」
「但其實……」
我最后一次巡視了整座五樓,說:
「那一天,很多人都可以跑出去的。」
「但他們想到,樓上還有三個孩子。」
「于是這十二個人,全部都沖回了火場。
「他們跑上了樓,在濃煙里掙扎,即便只能爬行,也是向著頂樓的方向。」
「你們聽見他們的哭聲了嗎?那是自責的痛哭。」
「五十年了,他們一直懊惱為什麼當時沒有多爬一層樓梯。」
「其實他們只是想救出那三個孩子。」
直播間里「木居人」又出現了,一直在積極地發彈幕:
「貧道不是水軍,貧道修行七年,是懂行的。」
「彈幕放心吧,這種魂魄不會傷害人的。」
「這種魂魄最難被超度往生了,誰知道它們腦子里裝的什麼執念。」
「不過,也是最容易除掉的。別艾特我了,看看她怎麼除鬼吧。」
「是用業火直接燒沒?還是用符箓鎮壓?貧道有點兒好奇了。
」
我哪有那本事啊,我想著,脫下外套,將那具骸骨仔細地包進衣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