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最后一天,我們本來是要去山谷的一片河床邊錄制。
但是,秦笙團隊早早地出發,搶占了我們的錄制地點。
我們很無奈,只好向下游走去。
結果,下到山谷里的時候,明明還是下午的光景,天色竟然有些黑云壓城城欲摧的架勢。
這樣下去,直播根本無法進展。
我一邊抱怨著,一邊查閱著天氣預報,抬眼時,卻看到何金凝重地望著前方。
我順勢看去。
前方,是干涸的河床,裸露出八塊「山」字型石碑,上面全部綁著破碎的紅線。
「那是什麼?」我有些疑惑,「總感覺記憶里出現過。」
但是,除了專心地布置燈光的小宋,何金、何銀也沒有理我。
我瞇著眼睛,仔細地回憶一番,總算記起來,那個叫木居人的人說過。
「八山鎮破碎。」
所以,是眼前這東西?
「喂!」我對何金說,「是你說過的,那個什麼鬼神嗎?」
「是。」
「無所謂,你會出手?」
我說:「那能順利地錄制嗎?」
話音剛落,何金轉過頭,他的表情很難看:「我會出手,但不會贏。」
我呆住:「以后能不能好好地說話啊!」
只是,還不等我咒罵,黑云已經壓得極低了。
何銀站到了何金的身邊。
「跑,跑跑跑跑!。」
何銀頭也沒回,向我推著手,說:「直播的事情,明天再說。」
雨,開始下起來了。
我有種不妙的預感,說:「那就一起走啊?為什麼留在這里?」
忽然,我原地搖晃了一下。
本以為是低血糖的眩暈,但仔細地甄別后,才明白,是整座山在動。
而山震動的源頭,就是八山鎮的中央。
我看過去,八座山石,簌簌作響。
我聽見何金的苦笑聲。
「我們不攔著,會死更多人。
」
而我已經隱隱地看到,在何金、何銀面前,站著一團有兩層樓高的黑影。
何金嘶吼著:「你們快跑!」
我慌張地大喊:「你們呢?」
何銀面對那團黑影,氣定神閑,悠悠地說:「我們本就已經去世了,你擔心什麼?」
何金囑咐道:「田小舒,你要幸福地活著。」
他轉過身,面色凝重。
「現在,快跑!」何金的語氣不容否定。
我只好扭過頭,與小宋向山下狂奔。
而跑出去沒多久,山谷里就傳來了轟隆隆的聲音。
山洪來了。
26
我與小宋不知道向山上跑了多久。
只覺得肺像是著火了,扯得整個胸腔陣陣刺痛。
最終,我們撥開一片灌木叢,正看到秦笙等人也在向高處狂奔。
秦笙注意到我們,擺手說:「快點!快點!」
我腳步踉蹌,回頭望去,黃濁的湍湍溪流從百米之外流淌過來。
快跑。我想。
我要活下去,然后等那兩個不靠譜的男鬼,給他們過上一次生日的。
然而,不知又跑出去幾米,我聽見一聲悶哼。
我機械地回過頭,看見一棵小樹,壓在小宋的腿上。
我聽見他的大吼:「別管我,你走!」
我怎麼會走啊。我想,你這個蠢貨,只有你陪著我的。
我邁著沉重的步伐奔向小宋,伸手去抬那棵小樹。
可我太累,那棵小樹也太重,根本紋絲不動。
我轉頭去看,小宋臉上滿是淚水。
他懊惱地攥著拳頭,嗚咽地說:「走,你走啊。」
我努力地笑了笑::「別鬧了,沒有你我怎麼直播啊。」
我再次埋頭,卻看到樹干上,出現了另一只手。
轉過頭,秦笙面目猙獰,手臂青筋迸發。
他似乎已用盡畢生的力氣。
終于,那棵小樹松動了。
我急忙大喊:「爬出來!小宋!」
小宋掙扎著,迅速地從樹下鉆出來。
秦笙連忙攙扶起他,說:「往左走!那里是高地!」
27
三個人一瘸一拐,沖向河床旁的草地,又被所有工作人員拉上了岸。
我躺在草地上,側頭去看秦笙,有些唏噓:「我以為你們……」
「又不是拍犯罪電影。」秦笙擺擺手,鄙視地說,「哪有那麼大仇啊,犯得上見死不救。」
他的手上滿是鮮血,韓嬌心疼地為他包扎傷口。
可是,我又望向山上,我要對那兩個靈魂見死不救嗎?
我點開手機,看見木居人發來許多私信,全部是讓我遠離這座山。
她好像真的很有本事的樣子。
我連忙發去私信:「我的朋友被困住了,有什麼辦法嗎?」
很快地,木居人回復:「以我的道行,只知道一個辦法。」
我說:「告訴我。」
木居人卻只是發來一段晦澀的語音:
「ka yi zeng lv,fo pin bin lo,run me e nai o……」
木居人說,這是從宋朝延續下來的一句咒語。
威力很弱。
但厲害之處在于,只要念的人足夠多、聲音足夠大,就有震懾效果。
是古時,開壇做法常用的手段,方便借用信徒的力量。
他說:「很熟悉吧,有些懂行的地方,會直接用廣播放。」
而我已經關掉私信,向山下走去。
28
小宋搖晃著起身,擋在我的身前。
「讓開。」我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我要去救他們。」
小宋沉默得像是山石。
「讓開。」我重復著,說,「不然辭退你。」
小宋的目光有些松動,苦澀地說:「我能幫上你什麼嗎?」
我想了想,點開那段咒語:「等在這里,幫我念誦這段咒語。越大聲越好。」
「算了。」
我想想,撥通了小宋的視頻電話。
「這樣的話,聲音才可以傳到山上去。
」
我近乎哀求,說:「小宋,我沒時間了。」
終于,小宋讓開了身子,我沿著高地,一路下山。
路上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何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