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我和他提漲生活費，他都很不耐煩。

「我以前一個月給你八百，你都能攢下一半，現在給你八百，一分不剩不說，還經常多花，你怎麼這麼敗家？要錢沒有，滾滾滾。」

「你現在整天在家待著，哪來那麼多花錢的地方？我看你是不上班不知道上班的累，你以為錢那麼好掙？張口就知道要錢，沒錢，趕緊做飯去。」

為了爭口氣，我硬撐著一個月只用 800 塊錢。

我沒有時間出去賺錢，每天照顧兩個孩子、打掃衛生、洗衣服、做飯就已經耗盡了我所有的精力，一分錢掰成兩份花已經是常態了。

我一年到頭都買不上一件新衣服，卻要考慮家里人的一切。

回憶起當時的場景，我都佩服「我」，這都能忍住不打他？

我這麼些年是修煉了忍者神功嗎？

4

眼看快到他們下班的時間了，我給自己下了碗肉蛋菜齊全的頂配泡面，吃完刷好碗正好六點半。

我又舒舒服服地躺回沙發上。

張志剛一進門就開始大聲抱怨：「鄭瀟你怎麼回事？今早上為什麼不叫我？你害我遲到了你知不知道？我這個月全勤獎沒了，你等著喝西北風吧！我怎麼娶了你這麼個東西……」

我將視線放在手機上，本不想理會他，但還是沒忍住回了嘴。

「你自己不會定鬧鐘嗎？什麼事都指望我？我又不是你媽。你發的工資也不給我，我管你有沒有獎金。」

張志剛像是沒料到會被我嗆聲，沒有繼續大聲嚷嚷，而是帶著滿腹牢騷進了臥室換衣服。

不到一分鐘又急匆匆地出來，手上還拿著他前一天換下來的衣服。

「鄭瀟，你干什麼吃的？昨天的衣服為什麼不洗？臟衣簍都堆滿了！你成天在家什麼都不干，也不用上班，讓你洗個衣服……」

我分出一抹視線瞥了他一眼，「我憑什麼給你洗衣服？憑你一個月給的那八百的生活費？雇保姆現在一個月都四五千了，你在這狗叫什麼？」

張志剛怒吼：「那你告訴我我明天穿什麼上班？」

我也加大嗓門喊了回去：「你愛穿什麼穿什麼，關我屁事，你光腚我也不管你，找你媽去。」

還好意思和我喊，他衣柜里有的是衣服可穿，我看他就是故意找事。

正好，我不怕事，有事盡管找。

5

張志剛被我的怒吼吼懵了，在他印象里鄭瀟一直是一個逆來順受的人，不會像今天這樣大聲的和他說話。

他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件事了，只好訕訕地拿著衣服回到了臥室。

我繼續躺在沙發上玩消消樂。

門開了，是兒子張光和女兒張瑤回來了。

「做飯沒，餓死了。」

「哎，我讓你給我買的包呢？昨天還在沙發上，怎麼今早就不見了？你給我收到哪里去了？」

我沒搭腔，像一個網癮少女，沉迷在消消樂中。

張光不耐煩的聲音響起。

「哎，問你呢，做飯沒？我昨天晚上和你說我想吃糖醋排骨你做了沒啊？」

見我還不回答，他就抄起公文包向我扔來。

「問你話呢，你聾了嗎？凈給我找不痛快。」

公文包砸在我腿上，我默默撿起來，在張瑤驚訝的眼神中，朝張光狠狠砸了過去。

他捂著鼻子，眼眶中還帶著生理性的淚水。

「我艸，你敢打我？你一個……」

張瑤趕緊拉起他：「弟弟，別說了，快起來。

」

我冷眼看著這個我生出來的小畜生還能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

「你等著我，我要告訴爸爸。」

我嗤笑一聲，在后面陰陽怪氣地模仿他。

「你等著，我要告訴爸爸。」

氣得他上來想跟我動手，張瑤拉住了他，「別氣了，咱告訴爸，再把奶奶叫來，保證讓她和你道歉，別氣了。」

6

張瑤是姐姐，從小婆婆和張志剛就告訴她，媽媽不掙錢，媽媽靠爸爸養著，媽媽是廢物，我們瑤瑤只要聽奶奶和爸爸的話就好了，我們才是一家人。

她兩歲時我生下了張光，從此以后她的家人里多了一位。

說來說去，都沒有我的位置。

剛出月子，婆婆就把一堆積攢了很久的衣服扔給我，我坐在一旁洗衣服，婆婆看著電視，懷里抱著還在襁褓里的張光。

張瑤看見弟弟，想伸手去抱，被婆婆一把推倒。

「你手那麼臟，可別碰壞了我的乖孫。」

她自己爬起來悄悄走到我身邊，眼淚汪汪地看著我，「媽媽，為什麼奶奶說我手臟啊，我也想抱弟弟。」

我在圍裙上擦干手，輕輕把她抱在懷里。

「我們瑤瑤不臟，奶奶是怕你抱不動弟弟，別哭了，媽媽給你錢，你去買點糖吃。」

她笑著點點頭，跑出去玩了。

小時候的張瑤一顆糖就能哄好，心里不記事，但漸漸的她長大了。

她從什麼時候開始嫌棄自己媽媽是全職主婦了呢？

是她上學以后。

身邊朋友的媽媽個個都打扮的精致漂亮，自己的媽媽每天只能算得上是整潔，別人媽媽身上都是香水味，自己媽媽身上只有油煙味，老師統計家長的職業，別人的媽媽都是這個公司的財務，那個公司的人事，自己媽媽沒有工作，拿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