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了解地點點頭，又看了看其他人：「你們呢？」

可是他們都不說話，緊緊閉著牙關。

沒有一個人看向我。

連我爸媽也是。

我想問我媽媽：「媽，你也不選我嗎？」

我媽皺著眉頭說：「選什麼選！還不快下來？！」

「那你們不選，我選吧。」我突然道，然後一個輕躍從窗臺上跳了下來，落在了地面上。

他們見我下來了，紛紛松了口氣。

我朝他們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然後轉過身，把我的孩子，懷胎十月的寶寶，還沒來得及叫出第一聲媽媽的生命，從十八層樓的高空扔了下去。

瞬間死寂般的沈默過後，是震耳欲聾的痛哭嘶喊。

我看著窗外，窗外有黑夜和明月，我喃喃道：

「我選我自己。」

21.

我婆婆撲上來想打我，卻被一聲激烈的踹門聲給驚住了。

他們看向門口，是幾個身著警服的人，大概是聽到裏邊哭喊的動靜，所以直接踹門進來了。

所有人都楞住了。

為首的警察問：「誰報的警？」

地上有點冷，我穿上拖鞋，慢慢推開人群走出去：「是我。」

警察問：「怎麼了？你們在哭什麼？」

我坦白道：「我剛剛殺了一個人，他們都是證人，我自首。」

轉過頭，我看著他們一個個的表情，覺得好笑不已。

震驚？詫異？懵逼？

和調色盤似的。

臨走前，我彎下腰，朝坐在地上的白悅小聲說：

「剛剛那只是普通的糖片，不好意思，嚇到你了。」

白悅捂著嘴，說不出話，眼淚嘩啦啦地流。

坐上警車，我邊上的淩警官問我：「像你這種自己報警抓自己的，我還是第一次見。」

我笑了笑：「因為我是個知錯能改的聰明人。

」

夜晚的風透過車窗傳來，非常涼爽。

我的律師看完我確診重度產後抑郁、狂躁癥的精神病確診單，有些詫異道：「之前和你接觸的時候，完全感覺不到你是個抑郁癥病人。」

我好笑地問他：「清醒的瘋子是瘋子嗎？」

就這樣，我迎來了十二年的牢獄生涯。

但我一點也不傷心，我甚至充滿了希望。

出來後，我就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大齡剩女，是一個沒爹疼沒媽愛的可憐孤兒，還是一個身負殺人汙點的勞改犯。

但我終於是安從芯了。

一個只愛自己的瘋子。

坐牢期間，程墨申請過探監，但都被我拒絕了。

我爸媽也來過幾次，剛開始他們還對我罵罵咧咧的，但到後邊就開始哭，哭我怎麼長成這樣子，哭他們可憐的孫兒被我害得好慘，最後和我說，讓我在裏面好好表現，出來重新做人。

我以為我會等來道歉，但沒有。

他們永遠不覺得自己錯了。

我提議要斷絕關系，但他們嚴詞拒絕：「我現在都生不了了，你走了誰替我養老！？」

我笑了笑，應好，讓他們等我出去。

用養老來還養育之恩，這種純粹的、沒有親情的利益關系跟讓我感到舒適。

令我沒想到的是，白悅成為了最常來看我的人。

我不討厭她，她是個被我忽悠的戀愛腦，如果不是我，也許她和程墨也發展不到那一步。

第一次見面，我問她肚子裏的孩子怎麼樣了。

她朝我笑了笑：「安姐，孩子我已經打掉了。那天晚上，我徹底看清了那家人的真面目。」

「其實我挺感謝你的，雖然你把我和程墨的聊天記錄還有偷拍親密照在我們公司的微信群裏傳地沸沸揚揚，讓我沒臉再待下去了，不過我知道，這都是我應得的報應，我也……不求你原諒我。

」

我說那只是件小事，我已經不在意了，所以也不存在原諒不原諒。

白悅聽我這麼說很開心，從此之後經常來看我。會和我分享外邊的事情：

「程墨跟變了個人似的，他被公司開除了，現在在家裏混沌度日，我好心提醒過他，他的心理狀況出了問題，但他好像不在意。程墨媽媽年前突然住院了，也不知道是得了什麼病，據說有段時間一直沒睡好，夢裏還在叫小寶……」

白悅從回憶中回過神，朝我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啊姐，之前你說過不想知道他們的消息的，但我……還是想和你說，他們把你害成這樣，也算是遭到報應了。」

「沒事，我就當八卦聽聽。」我說，「你現在的工作怎麼樣？」

提到這個，白悅的眼睛亮了亮：

「我現在正在做青少年心理輔導，我也是接觸了才知道，我們國家的孩子居然有這麼多復雜的壓力和煩惱……」

「姐，你學習學到哪了？不要偷懶啊，已經約好了等你出來我們就一起申請去留學。所以你得在裏邊好好表現，爭取早幾年出來。」

「我爸媽終於被我說動了，雖然他們還是認為我遇到喜歡的人就會改變主意，但是那也是之後的事了，我現在就想過好當前的日子……」

22.

小姨生產的那天，雨下得很大。

我淋著雨從學校跑回家，一推開門，就聽見房間裏傳來一陣陣痛苦的呼喊。

大著肚子的小姨痛苦地在床上翻騰，她見我來了，眼裏亮起了光：「芯芯，快、給你媽媽打電話……我手機在那……」

小姨每天都吃的很好，她的肚子比一般孕婦要大很多，躺在床上時，沒有人扶著都起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