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之人一躍而下,躬身垂首,道:「臣傅鳴,參見太后。」
太后一聲雖聲量不高,但還是引起四周百姓一陣嘩然。
我對他連平身都不想喊,單單見到他就想起從前他對薛湘湘所做種種。
心底涌起厭惡之意,煩透了。
我越過他,往馬車走去。
蔻珠也來了,她一見我就急道:「皇上發現太后裝病出宮后,急得不行,當即派人來尋了,恰好奴婢出宮時遇見傅大人,他堅持要來尋您。」
我淡淡應了一聲,隨即上車,掀簾坐了進去。
20.
馬車緩緩而行,方才還熱鬧的街市被這一出弄得安靜極了。
百姓紛紛停在原地,不敢出聲。
我蹙眉,只想趕緊回宮,好恢復街市的煙火氣。
車外忽然響起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太后若想出宮,和皇上說一聲便可。再不濟同微臣言也行,何必如此大費周章。若出了意外,太后宮里的人都難逃一死。」
我閉眼裝睡,并不想理會。
傅鳴卻有講不完的話似的。
仍在念叨:「五年不見,太后對微臣倒是生疏了許多。」
「臣聽聞太后宮里養了只貓,可臣明明記得太后怕貓的,怎麼……突然轉了性?」
他話音剛落,我猛地睜眼,原書里作者沒有過多描寫薛湘湘的事。
畢竟是女配又那麼早死,哪里值得過多的筆墨。
所以關于薛湘湘怕貓這點我還真沒想到,現下又鬧出這樣的事,我頓時啞口無言。
怕是傅鳴要開始懷疑我的身份了?
我忽然又憶起,薛寧第一次向我請安時,目光落在棉花身上后變得復雜。
當時我還奇怪,現在想來,怕是薛寧也對我起疑了。
我猶豫半晌,最后才支支吾吾說:「棉花乖得很,不會咬人的。」
剛說完又聽見傅鳴笑了,連語調都轉了個彎:「棉花?」
此刻我真想找個地洞鉆進去,棉花怎麼了。
它長得就像棉花,我就愛這麼取怎麼了,有什麼好笑的!
21.
悻悻回宮后,踏進永壽宮前。
蔻珠提醒我:「皇上知道太后逃出宮,發了不小的脾氣,太后進去還是小心些。」
這話聽著有些好笑,雖說我偷偷出宮有錯不假。
但我好歹也是他母后,再如何也輪不到他教訓我。
想到這,我不由挺直腰桿,整理裝束后踏了進去。
珠簾后,齊榆坐在軟塌上,低頭逗弄懷里的棉花。
聽見我進來后,頭也不抬地問:「母后為何要出宮?」
他聲音平緩,不似蔻珠所言般動怒,反而叫我聽不出半點情緒。
我停下步子,隔著珠簾看他,五年一晃,他長大不少。
眉骨高挺,眼窩深邃,烏發束起,褪去稚嫩青澀,如今一瞧也有帝王之相了。
忽然棉花扭著身子從他懷里站起,大概是想一躍而下。
可齊榆也不知是怎麼,竟一把按住棉花,細長的指骨捏著它的后頸。
手背青筋微微暴起,高鼻之下一張薄唇微張,他慍怒道:「乖乖聽話不好嗎?」
他雖不曾抬頭,但我知道,這話是對我說的。
我轉身,不想與他多說,可幾步之后還是停了下來。
悶聲提醒道:「快入夜了,皇帝還是早些回宮休息吧!」
話音剛落,身后便傳來衣料摩挲的聲響,隨即珠簾掀起,珠串相擊泠泠作響。
齊榆緩步踱至我身側,頭一次冷了聲調:「母后也早些歇息。
」
我凝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心里有什麼在上涌。
除卻煩悶,還有一股莫名的情愫在牽扯著我,這是這五年來從沒有過的。
當夜我失眠了,在床榻上輾轉反側,只要一閉眼,腦海里就浮現齊榆的臉。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生氣,他齊榆本該是喜怒不形于色的。
可今日卻毫不掩飾地表露出來,仿佛生怕我永遠不回來似的。
我覺得自己有些看不懂他了。
22.
齊榆越來越忙,忙到我有半個月沒見到他了。
本也算是件好事,起碼耳根子清靜許多,可也臨近中秋,有些事還是得先操辦起來。
我喊薛寧來宮里,想問問她打算怎麼辦中秋家宴。
她倒是答得很利索,前前后后都想了個大概。
我聽著不停點頭,很是滿意,便讓她著手準備去了。
薛寧起身告退,我擺擺手讓她趕緊去忙,可她卻定在原地,直愣愣地盯著我。
我不明所以,還以為是中秋家宴有什麼問題,于是問她:「可是有什麼棘手的事?」
薛寧猶豫片刻,問:「臣妾記得前些日子太后養了只貓,如今怎麼不見了?」
我心里一緊,面上還是鎮定自若,悠悠道:「阿寧,你也知道哀家從前怕貓的。起先哀家也是瞧它溫順可愛,才想試著養養看。」
「畢竟這深宮寂寞,有它陪著我也不至于無聊透頂。可誰知,前幾日竟忽然發了狂,抓了哀家幾道口子……」
我說著,還將手臂上提前做好的傷痕露出來給她看。
裝作心有余悸的樣子,拍拍胸脯,說:「嚇得哀家趕緊將它送人,往后啊,是如何也不養了。
」
說了這麼一長串,我自覺這個謊還算過得去,就是不知道薛寧信不信了。
薛寧咬了咬嘴唇,似乎還有話說,但最終還是沒說出來,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