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名字,后怕出一身冷汗。
幸虧蕭玉鳴對我寬容大度,只是緩緩停下,輕柔地吻我。
夜深了,月光透過鏤空雕花窗戶在地上勾勒漂亮的影子。
我久久不能入眠。
蕭玉鳴睡著了,眉頭皺得緊,睡得很不安寧。
我竟有一種沖動,想伸手撫平他的眉心。
我及時克制住了。
懊惱地想,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蘭兒!」
「啊?」我順嘴答應。
蕭玉鳴突然從夢魘中驚醒,兩臂撐起身子時,額頭上還冒著冷汗。
我嚇得慌了神。
蘭兒,是我生前在南屏村的閨名。
10
「大人可是做噩夢了?」我連忙掌燈,用帕子溫柔地擦掉他額上的冷汗。
他喘息著,終于平靜下來,問:「我剛剛說夢話了?」
我搖頭:「妾身剛醒,沒聽清。」
「嚇到你了。」
他把我摟在懷中,下巴枕在我的肩上,像個大孩子。
「我剛剛,夢見了我的娘子。」
原來蕭玉鳴的正妻也叫蘭兒。
善解人意的我柔聲安慰:「大夫人在天有靈,一定記得大人的深情厚誼。」
他嘆息著,眉間鎖著撫不開的愁緒。
「是啊,我們成親的時間那麼短,還沒有過完約好的一輩子,沒想到就……」
「天各一方了。」
一方燭臺,隔著床帳散著微弱的光。
他的眸子蓄滿憂傷,擁著我重新躺下。
我貼在他的胸膛上,沉沉的聲嗓從頭頂傳來:
「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連綿無絕期。」
突然,有一個在我的心里開始萌動,蓄勢待發。
今夜,我怎麼都睡不著了。
他倒是睡得踏實了,睡夢中還緊緊握著我的手,生怕我跑了似的。
天明后,蕭玉鳴如往常一樣上朝,我便迫不及待地起身了。
我盯著他離去的背影,是當朝首輔的架勢,卻也……
像極了他。
我的心臟跳得越來越快,瘋魔了一樣扶著門框站著,連管家過來都沒注意。
他將賬本和花名冊給我,態度恭謹萬分:
「大人說了,府上的管家之權便交給十八夫人了,以后還需仰仗夫人您多多照顧。」
「我是妾室,稱呼『夫人』不合適。」
我接過賬本和花名冊,像模像樣地翻了幾頁,假裝不經意地聊起:
「夫人雖已故去多年,但大人對她用情至深……」
管家觀察著我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大人對您才是用情至深啊,大人以前何曾……」
我大體猜到他想說什麼,便直截了當地問:
「我來府上許久,尚不知已故大夫人的名諱,怕以后言語間會有沖撞,還望告知。」
「是。」管家四下望了望,才小聲道:「原夫人閨名,陳詩婷。」
陳詩婷,沒有「蘭」字。
「大人以前怎麼稱呼夫人?」
管家被我嚇了一跳,想了想,道:
「大人高興時喊她『夫人』,不高興了就喊她『陳氏』,很少喚夫人閨名……您,您怎麼了?」
我擺擺手,讓管家出去,把門帶上。
我回屋癱在椅子上,過往之事歷歷浮現。
來到這個府里之后,我見到的蕭玉鳴,和我從前聽說的那個蕭玉鳴,很不一樣。
府上很多人私下說,首輔大人最近性情大變。
他不像從前的他了,他像另外一個人——
他愛吃蔥油燜雞,會把雞翅先挑出來給我。
他喜歡輕咬我的耳垂,他知道我腰間哪處怕癢,故意惹得我又笑又氣。
還有他走路的姿態、撩衣袍時的動作、提筆的姿勢,都讓我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如果這些都能用巧合來解釋。
那麼,他午夜夢醒時呼喚的「蘭兒」,該從何解釋?
11
蕭玉鳴不知道忙什麼去了,我心焦地等了一天,得知他回府的消息時,夜已經深了。
我索性脫離肉身,化成一縷魂魄,往正房飄去。
月色下的海棠花影疊了幾層,枝丫掩映的窗前,蕭玉鳴坐在書桌前,執筆寫字。
這一幕讓我覺得溫暖又熟悉。
許是我飄進去時帶了些風,燈燭晃了晃,蕭玉鳴輕抬眼簾,復又低下頭。
還在假裝看不見我。
這個沒良心的!
我雙臂撐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朝他的臉吹了口氣。
他無動于衷。
我朝他眨眨眼睛,吐舌頭做鬼臉。
他不為所動。
我有點生氣了,把他手中的紙卷奪過來,目光又落在桌邊的紙頁上。
他突然抬頭,目光也落在了那張紙上。
但我的動作更快一步。
看到上面的字體,我登時頭皮發麻。
常年紅袖添香在側,我對容彥的字再熟悉不過。
這是容彥的字!
更讓我大驚失色的,是上面的內容。
南屏村,我曾經生活了三年的那個地方,發了山火,整個村子被燒為灰燼。
村民沒有一個活下來。
盡管是鬼身,我仍顫抖地厲害,一個站立不穩便要栽倒在地。
蕭玉鳴急忙過來,雙手將我扶住。
不對,準確的說,走過來的是容彥的鬼魂。
他因動作太快,鬼身從蕭玉鳴的肉體中脫離出來,蕭玉鳴的身體就像失去了支撐一樣,軟塌榻地趴在書桌上。
容彥將我扶起,滿眼關切。
「蘭兒。」
他如從前般溫柔地喚我,聲音動聽如璞玉。
我一切都明白了,哭著打他:「你個沒良心的,你騙我這麼久,為什麼不告訴我!」
「騙我很好玩是不是!」
「我死了,你也死了,南屏村的人全都死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