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當年青奚滅國的始末,你可別忘了,我阿爹隨軍同行,也是參與者。晚些時候,你隨我去趟鳳儀殿吧。”
趙晏卻微微一嘆:“陛下與皇后娘娘日理萬機,我怎好總拿這些瑣事叨擾。”
帝后待她再好,終歸不是血脈相連的親人,她懂得“分寸”二字怎麼寫。
說話間,崇文館已近在眼前。
兩人走進藏書閣,按照年份找到與承業十年那場戰事相關的書籍。
姜云瑤以懷舊為由,令內侍搬去曾經上課的屋子。
“我們最后一次共同聽課,便是在此處。”她慨嘆道,“之后你還說東西落下,讓我先回去。”
趙晏笑了笑,不由自主地看向窗外,頓時一怔。
“阿瑤。”她輕聲打斷姜云瑤回憶往事,“我記得外面原本有個池子,怎麼不見了?”
“阿兄令人填平了,說什麼藏書之地,有水容易受潮。”姜云瑤提起此事,很是無法理解,“區區一個水塘,又不是人工湖,何況藏書閣離得遠,怎會被這點水氣影響?”
“或許這池子得罪過他吧。”趙晏不動聲色,調侃道,“比如某天經過,不慎摔了進去。”
姜云瑤撲哧一笑:“得是多不小心才能摔進里面。來吧,不說他了,我們還有任務。”
趙晏點點頭,與她在桌前坐定,逐一翻閱堆積如山的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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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梁國公府。
梁國公聽罷姜云琛所言,沉吟道:“臨川王與青奚王室遺民勾結,可能性微乎其微。當年陛下與燕國公聯手,幾乎兵不血刃便將其顛覆,足以見得青奚早已病入膏肓,藥石罔效。再者,臨川王空有親王頭銜,并無在朝堂上呼風喚雨的本領,他若想謀反,堪稱比登天還難。
”
“但殿下的顧慮也沒錯,臨川王在那邊逗留數月、暗中加派人手,絕對事出有因。”顏尚書道,他年輕時有段“投筆從戎”的經歷,曾是趙玉成麾下一員、隨他出兵青奚。
他想了想,提議道:“殿下倒不妨去請教令尊,陛下所知,比我與父親要詳盡得多。”
姜云琛輕嘆口氣:“我正是不愿凡事都依靠阿爹,才來詢問外祖父及舅父。且阿爹忙于政務,我也想力所能及地為他分憂。”
顏尚書與梁國公對視一眼,寬慰道:“殿下有這份心便是好的,您若怕打擾陛下,不如抽空與皇后娘娘談一談,當年啊,阿音可真是巾幗不讓須眉……”
他絮絮說了一番,梁國公在旁微笑頷首,時而補充幾句,神色間滿是感懷。
姜云琛聽得目瞪口呆,傍晚離開梁國公府,還有些如墜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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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晏和姜云瑤以一下午時間篩選出幾本有用的書,分成兩份,各自回去細看。
隨即,她邀請含章公主到東宮用晚膳,后者欣然同意。
姜云琛在承恩殿外聽聞熟悉的聲音,還頗覺詫異,一進屋,就見趙晏和姜云瑤談笑風生,宮人正將菜肴擺上桌案,顯然,又不準備等他了。
趙晏眉開眼笑、語調輕快,與在他面前時判若兩人。
他一言難盡地走進殿內,目光復雜地望了姜云瑤一眼。
——你來做什麼?不好意思去父母那邊湊熱鬧,兄嫂面前倒是毫不客氣。
姜云瑤理直氣壯地揚了揚下巴。
——是晏晏請我來的,而且晏晏又不喜歡兄長,能和父母那邊的情況比嗎?
兄妹二人心有默契,只消一個眼神便明白對方所想。
姜云琛無言以對,認命地接受了現實。
晚膳結束,趙晏留姜云瑤聊天,快到就寢的時辰,才依依不舍地分別。
她洗漱更衣,拿了本書倚在榻邊,沒看多久,姜云琛便走了進來。
“殿下今日又要怎麼說?”趙晏頭也不抬,但不知是因為趙五娘的事,還是因為和好友玩得開心,語氣溫和了許多,“大婚前三天,不宜分居嗎?”
“我在梁國公府打探到一件重要的事,想說與你聽。”姜云琛在矮榻邊坐下,拱了拱手,“實不相瞞,我已經憋了一晚上了,還請趙六娘賞臉,給我一個開口的機會。”
“殿下幾時改行做說書先生了?”趙晏啼笑皆非,“可惜我現在正忙,而且有什麼事情你當著阿瑤的面不能講,只能說與我一人?”
姜云琛正待回答,冷不丁掃過她手中書籍的名字:“這本書……你怎麼突然想起看這個?”
趙晏被他問得一頭霧水。她拿著的是本游記,作者乃夫妻二人,剛好在青奚滅國的同年游歷該地,她認為可能有用,就帶了回來。
她從小就喜歡讀這類書,姜云琛又不是第一天知曉,至于如此大驚小怪嗎?
“此書大有來頭,”姜云琛賣關子道,“你若想聽,我可以告訴你。”
趙晏垂眸,翻了一頁書。
姜云琛眼見失策,連忙又道:“我以前也看過這本書,但今天才得知,作者竟是我的……也是你的熟人。”
聞言,趙晏終于抬起頭。
若是熟人,便能親自去拜見,詢問一些事了。
“趙晏,趙娘子,你就當我實在想對你說吧。”姜云琛望著她,不覺放輕聲音,“有些話……我沒法讓阿瑤聽到。
”
燈火下,他的眼瞳漆黑幽深,卻泛著剔透的光華,笑意不復存在,顯得心事重重。
趙晏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