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跳有些急促,默念“非禮勿視”,卻又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終于明白了話本里禍國殃民的美人具有何等殺傷力。
她以為自己曾經喜歡的只是他的臉,可現在不知為何,分明在看臉以外的地方。
這算什麼?以前在軍營里,經常會有士兵赤膊走來走去,她起初撞見,還有些難為情,后來習以為常,便可以泰然處之,而今,他只露了這麼一點,何至于讓她如此緊張?
她仰面平躺,望著頭頂的幔帳出神。
自己究竟喜歡他嗎?
曾經喜歡,還是依舊心存念想?喜歡的是他的臉,還是……所有目之所及的美色?他在她的心目中,只是個關系比較密切的朋友,還是當真有著旁人無可取代的地位?
她原以為已經想通這些問題,現在卻又陷入迷茫。
畢竟她所見過的有情人,祖父母、父母、霍公子與堂姐、以及軍營里那些同伴和他們的心上人……都不會像她與姜云琛這般相處。
可她的異性朋友數不勝數,也沒有誰能夠光明正大與她同榻而眠,還屢次對她動手動腳。
換做旁人,早就被她暴打一頓,從此不再往來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最終在山呼海嘯的疲憊中敗下陣來,不知不覺墜入夢鄉。
算了,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足夠她慢慢思索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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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姜云琛胡思亂想許久,終究還是睡了過去。
但卻睡得并不安穩。
他夢見趙晏恢復記憶,毅然決然地與他和離,說要去找紀十二。
可紀十二已經不在人世,她要去哪找?
他好言相勸,卻被她按在地上一頓胖揍。
接著,她當真找到了紀十二,帶著他到帝后面前,請求賜婚。
他站在旁邊,目睹兩人眉來眼去、含情脈脈,整個人仿佛都浸泡在了黑醋里,忍不住戳穿真相,紀十二早已過世,眼前這個是假的。
可是沒有一個人聽他的話,趙晏和紀十二聯合起來將他一頓胖揍,攜手揚長而去。
父母和弟妹們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說說笑笑地去參加婚禮。
他在地上躺了許久,漫天大雪從天而降,冷入骨髓。
不多時,趙晏穿著鮮艷的嫁衣走來,懷中還抱著一個襁褓,是她和紀十二的孩子。
他氣急交加,一躍而起,要把紀十二的面具扒下來,看他究竟是什麼妖魔鬼怪。
兩人大打出手,趙晏在旁邊抱著孩子驚叫,讓紀十二不要留情,他聽得愈發冒火,三下五除二把紀十二揍翻在地,伸手就要去扒他面具。
趙晏卻悄無聲息地繞到他背后,一記悶棍,讓他徹底失去了知覺。
但詭異的是,他的意識竟脫離身體,浮在半空中,目送趙晏和紀十二并肩離開。
襁褓掉落在旁邊,原來剛才趙晏不是拿棍子打他,而是這玩意兒。
她為了紀十二,連孩子都可以不要。
這時,陸平小跑著趕來,跪在他身邊嚎啕大哭:“殿下,殿下您怎麼了?您快醒醒……”
姜云琛感動之余又覺可笑,到最后,他眾叛親離,身邊居然只剩下陸平。
……但他哭得實在太難聽了。
“殿下,殿下快醒醒!”
煩死了,怎麼還在哭?
姜云琛不耐煩地一揮手,倏地醒來,思維遲滯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
陸平的聲音自帷帳外傳來:“殿下,時辰不早了,您可要起來?”
第49章 酒壯人膽。
夢里的情形歷歷在目, 姜云琛心有余悸,下意識看向身畔。
趙晏不見蹤影,那條橫在中間的衾被也不翼而飛。
他愣了愣。
自己沒有夢游的習慣, 那被子……是她收起來的了?
也對, 她既已起床,就沒必要再劃分界限, 否則下人們進來伺候, 看見了不知會如何作想。
但他還是不由自主地問道:“太子妃呢?”
“娘娘在后院練功夫。”陸平回答,“她說您頭天晚上沒休息好,須得多睡會兒,讓奴婢們不要打擾,但現下已經是辰正時分, 奴婢怕您誤事, 就……”
姜云琛以為自己出現幻聽,稍作遲疑, 確認道:“她說什麼?”
陸平重復了一遍, 再度請示:“殿下需要洗漱更衣嗎?”
姜云琛起身掀開帷帳。
他沒有賴床的習慣,何況這兩天陪趙晏省親,的確擱下不少事, 積攢的公文須得盡快處理。
陸平熟練地招呼內侍們進來伺候。
姜云琛回想夢里情形, 忽然道:“陸平,你跟著我也有十幾年了。”
陸平聽這不緊不慢的語氣, 心里咯噔一下,自我反思,最近好像也沒做什麼壞事吧?
姜云琛見他一副忐忑不安的樣子,不禁好笑:“怎麼,以為我要打發你去掖庭宮?”
陸平低頭:“奴婢不敢。”
姜云琛也不再嚇他:“節慶將至, 鑒于你長久以來盡職盡責,今年有重賞。”
陸平受寵若驚,連忙跪地謝恩。
雖然不知是哪門子的賞,但太子慷慨解囊,他這做奴婢的斷無道理拒絕。
思來想去,十之八/九與太子妃有關。
太子年紀雖輕,卻素來七情不上面,可最近,他的喜怒哀樂越來越多地被太子妃牽扯。
或許還有某些難以言說的病……
但罷了,太子妃都沒計較什麼,他一個下人也不能越俎代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