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而言之,不管行還是不行,他們自己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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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趙晏收招,接過錦書遞來的帕子,擦了擦額頭上的薄汗。
今早她醒來時,姜云琛猶在夢中,蹙著眉頭,臉色也不大好看。
多半是因為臨川王那堆烏七八糟的事。她同情之余,念及自己昨晚還強行跟他敘舊,占用了他的休息時間,一時心軟,便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吩咐陸平晚些再進來伺候。
庭院中一片清凈,沒人再來打擾她晨練。
她活動筋骨,練完一套劍法,竟有些意猶未盡,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這不正常。
過去三年在涼州,她也不是每天都往軍營跑,獨自練功夫是家常便飯,怎會不習慣?
昨晚想到一半的問題卷土重來,她心不在焉地走向承恩殿,已然神游天外。
長輩們各懷目的,說的話不能相信,但弟弟、堂姐、還有姜云瑤,都覺得姜云琛真心在意她,而她自己三番五次被他的美色吸引,壓根做不到閉眼裝瞎。
若不然,就像姜云瑤所言,試著接受他,再給自己一次機會。
不是給他,而是自己。
隨后的一個月,倘若她能尋回曾經的感覺,留在他身邊的意愿勝過遠走高飛,如今這樣的生活……其實也還不錯。
反之,她就拿著和離書走出宮門,去追求她的海闊天空。
清空閨房的那一刻起,她就打定主意,余生要活得開心順遂,才不枉來世上走一遭。
所以她喜歡誰、討厭誰,想要待在何處,只取決于她自己。
許是因為看透了父親的心思,不再存任何幻想,又或者是因為那瞬間,姜云琛不由分說地把她抱在懷里,輕描淡寫地替她擋下了父親的責問,給予她前所未有的決心與勇氣。
就像從小到大,他一面與她針鋒相對,另一面卻不自覺地帶她走出家族為她設下的牢籠。
承恩殿近在眼前,趙晏拾階而上,心里逐漸塵埃落定。
先帝與沈太后的故事令人唏噓,今上和皇后也是歷經千辛萬苦才廝守終生,而她有著得天獨厚的條件,如果她確實還喜歡姜云琛,就此錯過,難免有些可惜。
只是,她的想法絕不能讓他知曉,以防他故技重施,尾巴翹上天。
也省得她最終認清自己不再喜歡他,抽身離開時,他無法承受打擊。
很好,這個計劃堪稱兩全其美。
她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走進承恩殿的大門。
簡單收拾了一下,她更換衣裙,在桌案前落座。
錦書問道:“娘娘,太子殿下已經醒來,正穿戴衣冠,您是現在傳早膳,還是等殿下一同?”
“等他吧。”趙晏說完,覺察到錦書訝異的目光,“你不要多想,堂姐能夠順利得救,殿下出力不少,于情于理,我都該對他……”
她斟酌言辭:“客氣些。”
錦書:“……”
小娘子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她沒有跟去招提寺,對營救五娘子的經過一無所知,但總覺得從那里、又或者說從燕國公府回來之后,小娘子有些不一樣了。
大婚頭幾天,她坐在這個位置的時候,從頭到腳都像是凝著一層寒霜,而今——
她百無聊賴地用手指卷著頰邊的一縷頭發,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地轉著,看似專心致志地等候太子……不,等候早膳,思緒卻不知已經飛到了何處。
錦書忍住笑意。
她最清楚這副神情,以前只有在閨房中關起門,小娘子才會流露出幾分輕松自如的少女嬌態。
她行禮退下,告知膳房派來的宮人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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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琛整理停當,走出內殿時,還在揣摩趙晏那句話的含義。
興許她只是隨口一說,抑或因為他幫忙找到趙五娘,她才決定對他假以辭色。
反正絕不是沾了旁人的光。
回宮之后,他的打扮與紀十二大相徑庭,趙晏再自欺欺人,也不會把他與那廝混為一談。
覺察到自己的心緒起伏,他不由愣神。
三年前,趙晏默默喜歡他的時候,也是這般患得患失嗎?
果然,欠下的債早晚是要還的。
趙晏聽聞動靜,不慌不忙地放開頭發,正襟危坐。
這是她從小練就的本事,每逢走神溜號,看到父母尊長進來,就能瞬間恢復如常。
——在宮里倒是不會,畢竟有姜云琛這個競爭對手,她無論讀書還是習武,一刻都不敢松懈。
如此看來,他在身邊也算有所裨益。
她不動聲色地權衡著,想了想,對他微微一笑,點頭以示招呼。
姜云琛:“……”
他突然覺得趙晏今天不大正常。
桌面空空蕩蕩,她已經用過早膳了?
那她特地留下等他,是要說什麼事情嗎?
他正蹊蹺,就聽趙晏吩咐道:“錦書,傳膳吧。”
“……”
真的有問題。
姜云琛心里七上八下,在趙晏身邊落座,生怕她說出“陛下和娘娘準我們年前和離”這樣的話來。
趙晏的目光循著他周身打量。
他戴了一頂白玉冠,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素色的寬袍大袖雖不張揚,卻難掩與生俱來的矜貴。
前些天用早膳時,她都是盡可能躲避他,現下想開,覺得自己真是辜負了近在咫尺的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