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他肯定,趙晏多少應當是喜歡他的。
是的吧。他不敢奢求太多,哪怕一點點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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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后,廣平王世子的生辰如期而至。
廣平王是皇帝一母同胞的弟弟、眼下最受倚重的宗室,其世子生辰,縱然沒有大操大辦,卻也不乏各懷心思之人爭先恐后地前來道賀。
王府門庭若市,賓客絡繹不絕,趙晏下了馬車,廣平王世子親自將她和姜云琛、姜云瑤迎入。
轉過屏門,去往內院,滿庭喧囂頓時被甩在身后。
廣平王世子嘆道:“一想到要應付那麼多人,我就一個頭有兩個大,依我看,過生辰就該關起門來,僅與三五親朋好友相聚,而不是跟一群我連名字都叫不上來的人虛與委蛇。”
“你可知足吧。”姜云琛一副過來人的語氣,“你才十五……不對,已經十六。等再過幾年,叔父讓你代他出門走動時,你就該懷念現在的日子了。”
廣平王世子滿臉生無可戀,并不想接受自己又長一歲的事實。
趙晏笑而不語。
她與廣平王世子也算相熟,印象中,他率性灑脫,最大的理想便是做個不問世事的逍遙散人。可惜身份使然,他不喜交際,旁人卻要千方百計地湊上來向他示好。
姜云瑤挽著堂妹明樂郡主的胳膊,向一對難兄難弟投去同情的目光。
每次她看到兄長出宮應酬,都會慶幸自己托生成了女兒身,永遠可以享受父母兄長的庇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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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宴結束后,趙晏隨一眾女眷去后花園散步賞景,姜云琛與世子來到一處幽靜的院落。
行至門前,姜云琛看向堂弟,笑道:“你也進來聽吧。
”
“不必了,我只負責帶路。”廣平王世子連忙搖頭,“有何事情,殿下與阿爹商議就好。我去幫你們轉移旁人視線,以免有誰覺出端倪。”
說罷,生怕他強留似的,頭也不回地跑開。
姜云琛笑了笑,獨自叩門而入。
廣平王在屋里等候。
一照面,姜云琛直截了當道:“叔父離席太久會引人懷疑,我長話短說,刑部大牢里那個西域使臣是臨川王的人,待時機成熟,他就要招供,將臨川王做過的事扣在您頭上。”
廣平王聞言,神色卻不見慌亂,只問道:“何事?”
姜云琛遲疑了一下:“自導自演綁架趙五娘,企圖籠絡燕國公府,暗害尤鄯,在西域圖謀不軌,還有……用火/藥行刺我。他的人已經將線索故意引去涼州,只等著嫁禍于您。”
廣平王目光微動,姜云琛連忙道:“我陰差陽錯繞過他的陷阱,一點都沒受傷,陳將軍今日也來了,您若不信可以找他求證。而且我只是推測,那人未必會全部供出來,我事先告訴您,以免您措手不及罷了。叔父,您行行好,千萬不要在阿爹面前出賣我。”
陳將軍是西域那場戰事的主將之一,他醒來之后,發生的一切大都是從他口中聽聞。
“成,”廣平王挑了挑眉,與他討價還價,“我什麼都不說,可萬一別處露了餡,給陛下知道,你須得在陛下面前把我摘出去,免我欺君罔上、故意包庇之罪。”
姜云琛如釋重負,打趣道:“叔父放心,阿爹就算讓我領兩頓罰,也必定舍不得怪您半個字。”
廣平王一笑,旋即正色:“殿下有何打算?”
姜云琛嘆了口氣:“我本想欲擒故縱,待那老東西按捺不住露出馬腳,便將他及其擁躉一網打盡,但……”
“無妨。”廣平王接過他的未盡之言,“殿下不愿我做誘餌,可我卻希望能夠替您與陛下分憂。機會難得,錯過不知要再等何時,我去天牢里住幾天,換得亂臣賊子伏誅,我認為還是挺值。”
頓了頓:“但他除去我只是捎帶,殿下才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下一步,他定會把主意打在您身上,您可千萬要小心。”
“我求之不得。”姜云琛道,“他動作越多,我就更容易抓住他的破綻,只是叔父您……”
“我意已決,殿下給我安排一間干凈的牢房就好。”廣平王打斷他,揶揄道,“也切莫讓臨川王賊喊抓賊、攬下去涼州調查真相的任務,否則我恐怕要‘罪證確鑿’,永遠無法翻身了。”
說完,不給姜云琛拒絕的機會,徑直朝門外走去。
姜云琛沒有再說什麼,眉目間卻浮現一絲憂慮。
臨川王此舉,絕不是僅僅想讓廣平王去天牢里住幾日這麼簡單,親王謀反非同小可,如若證據直指涼州,按照程序,朝廷會指派人馬前往查證。
廣平王身份特殊,尋常官員豈敢得罪,因此需要有皇室宗親隨行,以監管的名義承擔責任。
臨川王在皇親國戚之中頗有威望,與他較為疏遠的,除了外放做官或年齡太小之人,就只剩下些爛泥扶不上墻、連臨川王都不屑勾結的草包。
他思來想去,一時半會竟找不出合適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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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花園的亭子中,貴女們圍爐而坐,手捧熱茶,邊閑聊邊眺望目之所及的美景。
廣平王少時曾在安南都護府任職,對西南之地的山水念念不忘,府邸頗有幾分類似的風格,雖不奢華,但卻別致而富有野趣,即使在冬日,也與尋常達官顯貴的家宅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