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她就在他面前,永遠都不會離開了。
他垂眸, 看向咫尺之遙的少女。
她的腦袋靠在他肩上, 烏發如瀑,香氣宛若浸著花蜜, 溫熱的呼吸輕拂,羽毛般掃過他頸邊。
他的手落在她背后,感覺到她纖瘦卻不柔弱的筋骨,以及透過寢衣傳來的暖意。
所有的一切,都在清晰地昭示著她的存在。
而非他自欺欺人的幻覺。
趙晏左等右等, 不見他表態,勉力維持的淡定漸漸無以為繼。
他在想什麼?
覺得她是登徒子,急于自薦枕席嗎?
她惱羞成怒,一把推開他:“當我什麼都沒說,熄燈睡覺。”
姜云琛后知后覺回過神。
她剛才說什麼?
趙晏氣鼓鼓地瞪著他,眸中水光盈盈,眼尾泛紅,分不清是先前哭得還是后來笑得。
念及她因何而笑,他頓覺窘迫,再回想她所言——
“發什麼呆?”趙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一邊作勢下榻,一邊威脅道,“我去熄燈,你今晚睡矮榻吧,明日我就向陛下和娘娘請求和離,理由是你不……”
“行”字尚未出口,便被攬著腰身拖回來,旋即,他低頭堵住了她的唇。
呼吸交纏,體溫逐漸滾燙,趙晏略一失神,領地已接二連三地淪陷。
他近乎貪婪地汲取著她的氣息,此情此景似曾相識,讓她想起上元節之夜。
彼時他醉得不淺,似疾風驟雨般親吻著她,她只當他酒后不由自主,而今想來,他是將那晚視作她留在他身邊的最后時刻。
但饒是如此,他也沒有趁機要了她,翌日便與她坦白婚事的真相,讓她自己做選擇。
她心中柔軟得無以復加,本能地用手臂環住他的脖頸,肆意掠奪著彼此的體溫與呼吸。
現在,兩人都沒有醉,卻清醒地感覺到理智的潰散,以及身不由己的沉淪。
許久,她得以喘息,才發現自己仰面躺在衾被上,幔帳不知何時已悄然垂落。
偌大的床榻頓時與外界隔絕,成為一片狹小而幽謐的空間。
燭火搖曳,影影綽綽地透進來,平添幾分曖昧及旖旎。
她望著他幽深的眼眸,心跳急促,卻又莫名生出些許難言的好奇與渴望。
她想到元夕趁他醉倒之后看到的美色,鼓足勇氣挑開了他的衣帶。
“你肯定沒印象了,”她企圖說些什麼舒緩緊張,“正月十五那天,你醉得不省人事,我解開你的衣服……別這樣看著我,只是衣服,沒碰褲子,你瞧了我的腰,還不允許我討回來嗎?”
姜云琛撫摸她嬌艷欲滴的唇瓣,眼底浮起促狹的笑意:“腰算什麼?錦書怕是沒告訴你,次日你暈倒在湯池中,是我把你撈出來的。”
不過那時候他被她嚇得夠嗆,目光從頭到尾停留在她蒼白如紙的面容,根本沒有心思想別的。
趙晏腦子里卻轟然炸開,毫不客氣地咬住他的手指,報復似的用齒尖磨了磨。
“趙娘子,”姜云琛的嗓音染上低啞,“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現在后悔,可是來不及了。”
趙晏抬手劃過他胸口,感受著流暢的線條以及與自己身體截然不同的觸覺,灼熱的溫度仿佛沿著手掌直抵心扉。
她的體溫隨之水漲船高,指尖已沿路下滑,停駐在他的腰側。
“我敢作敢當,有什麼可后悔的?”她迎著他的視線,羞赧到極致,索性豁了出去,“你為何這麼多話?是不是真的不……”
剩余的話音消失在突如其來的親吻中,略微的窒息令她頭腦昏昏沉沉,待他好不容易松開她,她的寢衣已經宛若花瓣般綻放,大片的細膩雪白一覽無余。
她臉頰一燒,下意識掩住胸前,卻被他擒住手腕。
少女的長發鋪散開來,猶如一匹黑亮的綢緞,襯得肌膚白皙無瑕,眼中光華點點,有著不同于平常的迷離與嫵媚。
她就像一株沾著露水的花枝,在夜色中次第盛放。
姜云琛俯身吻在她光潔如瓷的額頭,輕柔地掠過眼睛、鼻梁、嘴角,以及白玉般的修長脖頸。
往昔的記憶杳不可尋,他卻仿佛在她的敘述中想起那些曾經共同走過的風景。
月華如練,灑落遍地銀輝。
沙丘綿延起伏,晚風席卷而過,夾雜著若有似無的嗚咽。
綠洲如荒漠中的明珠,水草豐茂,湖泊清澈如鏡,倒映著漫天星光。
或許他曾在那樣的夜里,將她擁入懷中。
彼此相依相偎的溫度恰似篝火,點燃寒冷而漆黑的長夜。
趙晏仿佛置身一尾扁舟,在河中從流飄蕩,穹廬倒扣,星辰傾瀉而下,不知今夕何夕。
她在朦朧中覺察到他手指流連的位置,胸腔轟鳴,聲音卻輕得幾不可聞:“你……要做什麼……”
“別怕。”姜云琛安撫地親了親她的唇瓣,“不然你會痛。”
他如同對待一件稀世珍寶般,耐心而細致地開拓那片隱秘的領地。
她的身體于他而言熟悉又陌生,多年打打鬧鬧,他了解她的每個出招習慣,也曾無數次與她產生肢體接觸,但卻遠不及如今這般親密。
他似是初臨桃花源的漁人,懷揣興奮與期許,小心翼翼地前行,探索著從未涉足過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