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好氣地瞪他半晌,還是忍不住破功,彎了彎嘴角。
而今,她和他是世上最親密的人,是真正的夫妻了。
姜云琛見她笑,心中安定,振振有詞地為自己找借口:“我怕你走出這門,便要去找阿爹和阿娘請求和離。”
“……”趙晏語塞,一時竟聽不出他是單純害怕她出爾反爾要和離,還是報復她嘲笑他不行。
小心眼!
記仇!
她裝聾作啞,低頭吃菜喝湯。
心里卻比盤中的櫻桃饆饠還甜。
用過膳,姜云琛提議道:“你不是有話想問陳將軍,我給他傳封信,我們到宮外與他見面吧。”
趙晏正要點頭,突然想到自己的脖子:“不行,我這兩天不出門,等過幾日再說。”
旋即,她看到他衣領邊緣的痕跡:“你這個……等會兒拿脂粉遮一下吧,以免被人看到。”
雖然不能完全覆蓋,但至少不那麼打眼。
“無妨,誰敢一直盯著我看?”姜云琛不以為意,“何況朝中官員哪個不是三妻四妾,才不會對這種東西大驚小……在下知錯,太子妃娘娘有令,在下豈敢違抗?”
趙晏收回揍人的手,就聽他接著道:“下次吸取教訓,不能再碰脖子了。”
“……”
什麼叫貪得無厭。
這就在考慮下次了。
她避重就輕:“旁人三妻四妾我管不著,但你若敢效法,我就不要你了,別以為我睡……別以為之后即可高枕無憂,皇后娘娘對我說,我要是對你不滿,隨時都能與你和離。”
“遵命。”姜云琛言聽計從地拱了拱手。
再次覺得趙晏才是他父母親生,自己或許是他們當年游歷青奚的時候順手撿的。
思及青奚,他心想,數月前收到趙景川讓趙晏帶來的消息、得知臨川王在西南形跡可疑之后,他派去劍南道明察暗訪的探子們,近幾日也差不多該回京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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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幾天,趙晏閉門不出,專心打理內務,閑時便讀書作畫,或是和姜云琛到校場比試。
東宮有親衛及數量可觀的府兵,以前她想著遲早會離開,不愿過問他如此重要的私事,而今沒了顧忌,索性不再跟他客氣,校場武器齊全,還能射箭騎馬,也比后院寬敞太多。
將士們早知太子妃出身燕國公府,武藝高強,非尋常閨閣女子可比,然而當她策馬飛馳,連發數箭皆中靶心,又與太子打得不相上下時,他們還是由衷地感到贊嘆不已。
太子身手絕佳,功夫絕非花拳繡腿,但無論空手拆招還是短兵相接,太子妃都未有半分劣勢。
眾人高聲喝彩之余,總算明白,為何太子多年不近女色,卻唯獨傾心于趙六娘。
志趣相投、棋逢對手,以及不言而喻的默契,不管是作為知己還是夫妻,皆羨煞旁人。
趙晏的心境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她一招得手,把姜云琛放倒,被他反應極快地一并勾住,她就地翻滾,三下五除二制住他的肢體,卻不合時宜地想起他說的那件事。
當年也是這樣的場景,導致一串連鎖反應,催生了他難以啟齒的夢,又促使他扔掉了她的字條。
兜兜轉轉,讓兩人錯過了整整四年。
她略一走神,登時被他抓住機會,攜她一躍而起,干脆利落地扭轉局面。
但他沒有擺出勝利者的姿態,反而迎面將她抱入懷中。
就像去年八月在望云樓的那次交手,最后他也是這樣抱著她。
彼時她感到似曾相識,還以為是錯覺,殊不知在遙遠西域,硝煙四起的時刻,便是他義無反顧地為她擋下劇烈沖擊,換得她生還的希望。
她伏在他肩頭,按捺起伏不定的心緒。
周圍傳來善意的笑聲,有人壯著膽子打趣道:“殿下可真是印證了一句話,英雄難過美人關。”
“你放水了。如果我手里有武器,或者……”趙晏紅著臉,威脅地屈起膝蓋,“你就輸定了。”
“趙娘子開小差在先,我即使贏了也勝之不武。”姜云琛俯首在她耳邊輕聲道,“你舍得嗎?”
“登徒子,不要臉。”趙晏推開他,腦子里卻不由自主浮現出一些難以描述的畫面。
他倒是言出必行,準確無誤地避開了她的脖子,但卻如同找到什麼新奇的玩意兒,三天兩頭拉著她開發各種地點和她聞所未聞的方式。
床榻和地毯就罷了,連浴室和書房都不放過,甚至有一回,他心血來潮要給她描眉上妝,畫到一半,就把她抱起來放在妝鏡臺上……
偏生她還無法拒絕,兩人對彼此的身體了如指掌,她還沒說兩句,就被他看破了所有偽裝。
“走吧,今天不練了。”姜云琛攬著她的腰走出校場,把喧鬧聲甩在身后。
沒出幾步,陸平匆匆迎上來,低聲稟報了幾句。
趙晏內力出眾,況且兩人沒有專程避開她,陸平所言被她聽得一清二楚。
姜云琛派去西南調查臨川王陰謀的探子返回,應是有眉目了。
她也隨之安下心來,但旋即,一件差點被遺忘的事情浮上腦海。
如果……當真是她所想,那麼臨川王深入西南之地、又去招提寺尋找僧人了緣,就能解釋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