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受不了這個刺激,跳樓自殺。
當時廠里議論紛紛,我跟著聽到了很多人說應該在 6000 點拋售這樣的話。
章頡信了我。
他看著一天天攀升的股票,問我是不是先知。
「章頡,你知道一種花叫雪柳嗎?」
「它被斬斷風干,人人都以為它死了。」
「可只要給它足夠的水分,它又能開花。」
「我不是先知,只是一根死而復活的雪柳。」
我的精力還是在店鋪運營上。
我們的目標客戶群是年輕的都市女性。
她們有購買力,也愿意嘗試。
短短一年,店鋪就有了很大的起色。
08 年,是淘寶騰飛的一年,也是新生女裝店爆發的年份。
它生生將佳佳爸爸的工廠從虧損的邊緣扭轉,迅速盈利。
因為要兼顧學業和工作,經常還要跑工廠看樣品,我逼著自己考了駕照,買了一輛二手車。
佳爸爸信守承諾,每半年一次的分紅,從來都按時給。
大二夏天,宋暮參加了高考。
考了個 211。
爸媽高興壞了,大擺宴席,打電話讓我一定要回去熱鬧一下。
我穿著一身新衣,戴著墨鏡,開著二手小轎車進了村。
所有人都驚呆了。
包括我爸媽都是。
這兩年我沒有回過家,他們每次打電話問我缺不缺錢,我都說不缺。
在他們心里,我大概是靠著做家教,勉強維持生活吧。
最吃驚的要數堂姑和張嬸。
兩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最后堂姑鄙夷道:「朝朝啊,學生還是該好好讀書的,可不能走邪門歪道啊。」
張嬸也附和:「不干凈的錢咱們不能賺的哦。」
你看。
在她們眼里,女人賺大錢,就只能靠出賣身體。
連爸媽都神色遲疑。
「你哪來的這麼多錢,穿的這都是啥?裙子這麼短,這衣服袖子都沒有!」
大家議論紛紛。
最后居然是來走親戚的村支書的侄女幫我解圍。
你猜怎麼著,那侄女在流水線上班。
我之前去工廠跟貨的時候,她看見過我。
可是工人那麼多,我卻不記得有這號人。
一時間,村民們嘩然一片。
他們紛紛詢問我是怎麼賺到這麼多錢的。
又艷羨無比地說,還是得讀書。
你看,還讀著大學就開上車,穿上這麼高檔的衣服和鞋子了。
爸媽紅光滿面。
爸爸拽著我的手,哈哈大笑:「我早就知道她有出息,你們那時候都要我別供女兒讀書,現在知道了吧!」
「我這女兒出息大著呢!」
大家紛紛恭維。
族里的長輩們都道德綁架我。
「你既然賺錢了,以后弟弟念書就要你負責咯。」
「你們家的房子太老了,給你爸媽出錢蓋個大樓房住住。」
我都懶得理。
堂姑把我拉到一邊,堆著一臉討好的笑:「你堂哥在家都蹲了好幾年,一直找不到工作。」
「你現在這麼厲害,可得給他安排一下。」
「他想做什麼呀?」
堂姑拍著大腿:「當然是坐辦公室,每天喝喝茶看看報,太累的活他干不了,他身體一直不好。」
「工資嘛,每個月給兩千塊就行,他也是正經的中專生!」
18
我都笑了。
「我同學家的工廠倒是缺保安,一個月工資 800。三班倒,堂哥愿意去我倒是可以介紹一下。」
堂姑那個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可她不敢再像從前那樣指著鼻子訓我了。
因為我們的位置,已經不一樣了。
這兩年,我很少跟家里聯系。
但宋暮倒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給我打個電話。
我們之間沒什麼共同語言,所以每每問問吃飯了沒,最近好不好,也就掛了。
當晚,客人散盡,爸爸說:「你德伯門面要搬遷了,現在好像有點麻煩,他當初幫了你,你該去看看他。」
有時候,我真不知該如何去評判家人。
他們自私自利,可他們又懂得感恩。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找德伯。
汽車站搬遷了,他小店的生意不好。
他想重新弄個門面,但手里的錢不夠。
我給了八萬。
德伯死活不肯收。
「你一個小姑娘,賺這些錢多不容易,快自己好好收著,將來留著當嫁妝。」
「收下吧,這是您應得的。您當初給我的幫助,遠遠超過這個錢。如果不是您在我最難的時候拉我一把,我現在說不定已經去流水線了。」
好說歹說,德伯總算收下。
他擦了擦眼角:「真好,我沒選錯人。」
「看著你成材,我是真的開心。」
爸媽想讓我出宋暮的學費和生活費。
他拒絕了。
「我一個大男人,有手有腳的,干嘛要女人養!」
「她讀大學能賺到錢,我就不能嗎?」
「我不要!」
那一刻,我發現他長大了。
偏寵和溺愛,是小樹上的蚜蟲。
日積月累,最終會將樹苗啃食殆盡。
而狂風暴雨,雖然會將樹吹得東倒西歪,但唯有經歷過這樣的修行,樹苗最終才能獨當一面。
那個暑假以后我的地位發生了變化。
家族聚會,以前客人多,我是不能上桌的。
如今,必有我的一席之地。
族里的長輩們訓起孩子來都會說:「你要有你朝朝姐一半省心就好了。
」
七大姑八大姨,都想來我這撈點好處。
爸媽耳根子軟,時不時就替那些親戚說好話。
可惜,他們的話都不好使。
有一年大年初一,我去給德伯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