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握著我的手,一筆一畫教我寫我的名字。
「……」
她的手指溫熱,熱度從指腹傳到我的心間。我的后背緊貼著她的胸膛,身體不由自主變得僵直。
我偏過頭看她,她的臉近在咫尺,能看到低垂著的長睫毛。
宣萋抬起眼皮,我做賊似的收回視線,將目光投向宣紙上,可是心卻怦怦砰砰直跳。
這時,門外出現一道高大的身影。
裴言看著我們,吃了一驚,說:「抱歉,我來得的有些不是時候了。」
我說:「不,將軍來得的正是時候。」
裴言:「?」
我慌忙地從宣萋懷里出來,頭也不敢回地離開了。
等了許久,我的心跳才平靜下來。
我蹲在屋檐上發呆,想以前的生活,想主人,想那座還沒有湊夠錢的宅子,想宣萋。
影子是主人的仆從,是床伴,只是主人不僅看不上我,還對我很刻薄。
后來他在外面成了親,有了孩子,對我才好了一些。
主人說他在京城買了一座宅子,只是房款還沒交完。他特意給我留了一間房,推開窗就能照到太陽,出來就是小院子,以后他出門做生意,我就在家里保護他的妻兒,再也不用去殺人了。
不過,不久后他們都死了,給我留了每月一百兩銀子的房款。
我算了算,大概要還三十年。
本以為做完綠茶這個任務,能拿到兩千兩喘口氣,卻不料任務才剛開始,就差點犯了殺手的忌諱。
月上中天,我思慮再三,還是來到了宣萋的屋子,同她做最后的告別。
我站在床邊,正糾結要不要最后看宣萋一眼,沒想到她根本沒睡,撩開床帳,疑惑道:「你大半夜不睡覺,站在這里做什麼?」
宣萋身上只穿了單薄的白色寢衣,胸膛平得不像話。
我只詫異了一下,便移開了視線,心中本想說讓她好好照顧自己這樣的話,到了嘴里卻變成了:「我想找你借錢。」
她微微挑了下眉頭,問:「借多少?」
我抿了下唇,開始認真思考借錢這個問題。
他們耽擱了我大半月的時間,這個月的房款我估計湊不夠了。
而且中途毀約,定金不僅要還回去,還要賠償違約費。
于是,我道:「一百兩。」
想到每月緊巴巴的生活,我又補上一句:「不一定會還上,但我會盡力在你死之前還清,你也要盡力不要早死。」
宣萋:「……」……
她起身來到柜子前,從里面抽出兩張銀票,打趣道:「我盡量活到九十歲,屆時你應該能還清。」
我只拿了一張,嚴肅道:「一張就夠了,因為一張我都不一定能還清。」
宣萋見我一臉認真,沒忍住笑了一下,將另外一張銀票塞到我手中,說:「這一百兩算是這些日子你對我噓寒問暖的……嗯,辛苦費。」
我沉默了一下,說:「這樣吧,我也不占你的便宜,我答應你一件事,你可以讓我做任何事情。往后,如果裴言負了你,你也可以讓我殺了他。」
「不要隨意對他人許諾,你也不知對面的人究竟是好是壞。」她笑得包容,似乎覺得我在說大話,「而且,裴言也打不過我。」
宣萋很高,她的氣息包圍住我,雙手按在我的肩膀往外推。
,「回去睡覺吧,大晚上待在一個男……」她頓了頓,「待在這個房間不好,有什麼事明日再說。缺錢花,去賬房支就行。」
我回頭看她,終于說出那句一開始就該說出的話:「夫人,我走了,你要照顧好自己。
」
宣萋并不知道這是一場離別,見我回頭,倚在門框上朝我揮手。
6
殺手的生活是危險而枯燥的,特別是我這種缺錢的人。
連續一個月,我未曾好好休息一下,以至于一個恍惚就受了重傷。
從醫館出來,見到有人在賣木瓜,我買了幾個,趁夜悄悄放到裴府宣萋的房間外。
她以前總是會在胸前墊些東西,想必是希望自己的胸大一點。
希望這些木瓜對她有用。
出了裴府,我往城外走。
天上下起了小雨,道路泥濘,我腳一滑摔在地上,身上的傷口被崩開,往外滲血。
我知道再不去處理傷口會出事的,可是心中卻有些舍不得這難得的安寧。
也不知過了多久,模糊中好像看到有一道白影停在我面前。
我握緊了手中的劍,下一刻聞到熟悉的脂粉味。
我張了張嘴:「夫人?」,卻沒有發出什麼聲音。
耳邊傳來男子的聲音,「。
「是我,宋若。」
我艱難地睜開眼,明明是那張熟悉的涂滿了脂粉的臉,怎麼聲音就不對了呢?
我想,也許是幻聽吧。
「你這些日子去了哪兒?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宣萋將我抱起來,聲音里充滿了擔心,「哪有人送禮送木瓜的?」
她的嘴一張一合,我驟然失去了所有力氣,任由自己昏過去。
等我清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身上的傷口重新被包扎好了,就連衣服也換上了干凈的。
我坐起身打量了四周的環境,這是之前誤入的茶坊。
門從外面被推開,宣萋端著一碗藥從外面進來。
外面的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她一身青衣,頭發隨意用發帶束在腦后,臉上未施粉黛,看起來有點像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