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開口道：「陸聞善死了。」他說完，又擡眼觀察我的神色。

我神色如常。只在心裏默默地嘆了口氣：我的任務算是徹底失敗了呢。不過也算是意料之中，我想不到任何陸聞喜不殺他的理由。他看我無動於衷，似乎偷偷松了口氣。又解釋道：「他那天身中數箭，已經只剩一口氣了。我也不是故意這時候殺他。」言下之意，他沒有故意違背和我的約定。「怎麼，你以為我會很傷心嗎？」我淺淺笑了一下，「沒關系，我會繼續教你英語。」「那你為什麼……」陸聞喜住嘴，「算了，我不問了。你繼續講吧。」等到我將自我介紹的幾個短句講完，陸聞喜突然問：「這英語，有很多單詞嗎？」「對啊，」我說，「就像大夏的文字有很多一樣，英語也要用很多單詞來表意的。你用單詞，按照語法拼在一起就能說句子了。」「哦。」陸聞喜問，「我就是I？你就是you？」「對。」「那我愛你怎麼說？」「I love you啊。」「唔。」他點點頭，「I love you，宋秋霜。」「Me too？」我下意識地回了一句。我突然意識到不妙。陸聞喜展開那張被他揉得皺巴巴的紙。「宋秋霜，你又騙我。」

三十七、他指著「I am from the future」：「我雖然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是根據你昨天教我的發音規則，我知道絕對不念I love you。況且，I之後有四個單詞呢。」「宋秋霜，你是不是騙人上癮？」他將那張紙懟到我眼前，眼裏燃著不加掩飾的怒意，「還是你以為我真的不會殺你？」沈默。

陸聞喜失望地看著我，他嘆了一口氣，似乎下定了最後的決心。「我不能將一個來歷不明還要殺我的人留在身邊。」陸聞喜說，「我給你的機會夠多了。

」

「陸聞喜，你相信有天意嗎？」我突然說。他看到我眼裏的淚光，楞了一下。「我相信。」他悶悶地說了一聲。「真的嗎？」

「真的。」陸聞喜莫名認真地說。

「如果我說，是天意讓我來殺你的，你會相信嗎？」陸聞喜與我對視了三秒。「你最好說清楚。」

我閉上眼睛，在心底下定了決心。

「其實，我不是宋秋霜。」我自暴自棄，「準確地來說，這副殼子是宋秋霜，但裏面的芯子，也就是我，不是宋秋霜。」

「我是一個來自兩千年後的靈魂。」我頓了頓，「I am from the future，我來自未來。如果你認識其他會說英語的人，也可以問問他，是不是這個意思。」

死一般的寂靜。陸聞喜哽了半天，再開口時，嗓音居然有些沙啞：「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了？？？一個古代人，這麼快就明白了？？？該不會覺得我是妖精要殺了我吧？！他無力地一笑：「在你們的史書裏，是不是說最終是陸聞善登上了皇位？是我有違天道，現在天道讓你來殺我了。」他的推論沒錯。可是……他為什麼這麼快就反應過來這一切了？一個正常的古代人不應該很難消化面前人是未來人的事實嗎？

我想再說幾句話，但陸聞喜已經很快地起身離開了。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他的背影居然有些……蕭瑟。

三十八、陸聞喜兩天都沒有來。我擔心是我的一番話讓他的三觀受到了太大刺激，出什麼問題。所以在第三天老太醫來給我換藥的時候扯著老太醫的袖子問他陸聞喜怎麼樣了。

「陛下？陛下挺好的。」老太醫不敢多說。「他……最近身體怎麼樣？有沒有生病……或者胡言亂語之類的？」

我只好旁敲側擊。「沒……沒有。」「那……他最近常去哪兒？常與哪位大臣議事？去哪個妃嬪那裏？」我本意是想猜猜那個非法穿越者的身份，找機會跟他交流交流，卻看到老太醫怪異的眼神。？「皇上的事，微臣不敢妄言。」老太醫是糊弄學高手。你……你氣死我算了！

老太醫察言觀色：「姑娘你是真不知道？」

「知道什麼？」「陛下稱先皇駕崩乃是國喪，他要守孝三月，不納妃嬪。」老太醫意味深長，「陛下每日除了上朝和去禦書房，就只來您這兒啊。」敢情你以為我在吃醋？！

不過，他明明許諾了沈家和柳家貴妃之位，拖三個月又有何意義呢……「不過這幾日，陛下在禦書房沒日沒夜地看書，還派人請了……」

「請了什麼？」

「臣罪該萬死。」老太醫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說多了，「臣失言，不該妄議陛下。臣告退。」老太醫腿腳倒是很麻利，他趁我不註意把袖子從我手裏抽走，一溜煙地跑了。

陸聞喜果然是被我刺激到了。他或許是想找一些實例來驗證我說話的真假。可是現在我被困在房裏，陸聞喜不來找我，我也沒辦法跟他說什麼。「吱呀——」送飯的宮女來了。我像往常一樣接過飯盒，準備吃飯。突然耳邊傳來一聲輕笑。我心想這小宮女怎麼越來越不守規矩了，一問三不知不說，現在還開始嘲笑我了？我準備訓斥她兩句，擡起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沈星移！

三十九、「果然是你。」沈星移眨眨眼，「雖然皇上對外宣稱宋姑娘為了保護他犧牲了，但是我一聽說皇上似乎每天都會去一間偏殿，就猜到你還沒死。

」

「那真是對不住了。」我沒好氣地說。發現飯是沈星移送進來的，嘴裏的菜都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