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要健康的男嬰或男童,能夠為他們「招來兒子」。
可領走魏淮明之后,這對夫婦許多年依然未能如愿。
而小小的魏淮明輕則遭受辱罵,重則引來毒打。為了讓這男孩「聽話」,他們簡直花樣百出。
將他鎖在閣樓上,或是在院中長跪,如同熬鷹一般,將其每一根反抗的尖刺拔掉,直至溫順得符合主人的心意。
那個夢里是這樣描寫的:「他蒼白的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在極致的麻木中感受著皮帶抽打著他后背的舊傷口。他甚至有足夠的禮貌,將身上的校服整齊地疊在一邊。」
我仔細回憶著,在那些片段里,好像都沒有他呼痛或者求饒的聲音。
難道是我真的把他弄疼了?
我心虛地松開些枝條,但他腿上依然被纏繞得緊緊的。
「對不起,我、我一時著急。」
我走到他面前,將他抱住,發尾的許多薄荷小葉子飄浮著,親昵地在半空中旋轉、躍動著。
「不過,只要吸我就能恢復好的!你不要怕,我一定會努力變得更厲害。」
就在不知不覺間,窗外的哀求聲似乎平靜了下來。
我從二樓往下看,發覺那家人并沒有離開,而是充滿怨恨地盯著窗口。
「淮明啊,你真的要逼死我們一家……我們給你吃給你喝,就養出你這樣一匹白眼狼。」那中年男人沖著那婦人使了個眼色,「既然這樣,那我們一家都不要好過!」
他們想做什麼?
我好奇起來。
那些操縱著的枝葉因為我的注意力轉移,而亂七八糟地胡亂交纏著。
魏淮明坐在旁邊冷著臉梳理上面的小枯葉,一邊也往下看了眼,「反正不是什麼好事。
」
「他們似乎都沒能覺醒異能,應該沒什麼關系……」
下一秒,那婦人就回來了。
偽裝的襁褓早已解開,里面裝著折斷的枝條,原本的布也浸泡了某種可疑的液體。
「他們好像想要放火燒掉這里!」
這間避難所外面是鐵門,但內里所種的果實、物資等,都經不起火燒!
喪尸絕不會想出這樣的主意。
末世時最危險的,從來是人。
沒等我沖下樓將他們狠狠教訓一頓,那一言不發的少女就張臂攔在那夫婦的面前。
「伯父伯母,淮明不是那樣的人,」女主眼眶含淚,「我跟他從小一起長大,他一直是個善良的人。他……也是有他的不得已。」
「婉玉,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可是你也知道,天一黑,這外面太危險了。他這是要眼睜睜地看著我們去死!」
婉玉似乎有意無意地往樓上瞥了一眼,語氣堅定,「我們先暫時躲去之前的防空洞里。」
「可那里……」
「伯母,你仔細想想,之前淮明哪有這樣拒絕過我們?」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我剛剛在窗口,看到一個女孩……大概是這樣,讓淮明為難了。」
6
天暗了下來。
葉片們都耷拉著。
我的夢里,婉玉是作為魏淮明的女主角出現的。
他們從小是鄰居,每當小魏淮明受欺負時,婉玉便會幫他。
那個沉默寡言的小男孩,似乎也只跟那小小的女孩有那麼一兩句溝通。
也是因為這樣,哪怕最后婉玉為了自己的存活,不得已將他推進喪尸潮里后,他也沒有掙扎。
夢中最清晰的畫面便是他空洞的眼神望著灰蒙蒙的天空。
黑發中流淌出的紅色血液,滴進眼白之中。
我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你怎麼想?」
「什麼?」
魏淮明正在做簡易晚餐。
他清點出一批快要過保質期的番茄罐頭,在搭建的簡易灶臺上用鍋子燒開。
我從頭發上拔下幾片薄荷葉子灑在里面。
「不痛?」
「不會。就像你們人類剪頭發一樣,沒感覺的。」
魏淮明不是很贊同,「那也不能隨便揪。」
他又用小刀切碎幾個土豆,丟了進去。
他的手藝很粗糙,但在如今這樣一鍋熱湯已經是很難得的奢侈美味了。
也難怪那一家人會這樣想住進來。
「那女孩……你是什麼打算?」我詳細告訴過他「我的夢」,「防空洞的居住環境很惡劣,他們很快就會崩潰的。」
嚴格意義來說,婉玉不是純粹的壞人。
從前她并沒有故意傷害過魏淮明。但在絕境之中,她也并非全然不顧自己的圣母。
「如果你想改變結局,有一個方法是……或許只讓婉玉住進來。」
這樣她就不會被逼到絕境,從而將他推向死亡了。
「為什麼?」
我絞盡腦汁,試圖理清人類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你們是青梅竹馬。」
魏淮明抬起頭看了我一眼,「所以呢?」
一種異樣的感受在我心中唐突地升起,他的表現并不像一個遭受家庭暴力、得到一束光而執拗的小可憐。
「她幫過你。」
魏淮明冷笑,「她的幫助……如果她真的是我的朋友,就絕不會和我的養父養母有這麼好的關系。」
我們邊吃晚飯,他邊輕描淡寫地說起過去的事。
一開始,他當然也是很感激的。畢竟餓肚子的時候,婉玉經常會偷偷塞給他好吃的。
但時間一長,他感覺不對勁了。
為什麼她每次都恰好知道他受到了虐待呢?
直到有一次,他無意撞見婉玉親熱地挽著他的養母,說著他在學校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