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假意聽話,乖乖地在院子里玩。
十分鐘后,我悄悄溜出了家門。
防空洞里的人已經不知道撤離到了哪里,我沿著人類的腳印,尋找到一處黑市。
活到現在的人多少有些奇形怪狀。
我一出現,便有不少追隨而來的眼神。
但沒人會輕舉妄動。
末日時,每一個能生存下來的人都有過人之處。
走著走著,我隱隱聽到「魏淮明」的名字。
準確說,是人們的抱怨。
「憑什麼那里變成了禁地?魏淮明算老幾……」
「小點聲吧,你也不是沒見過他的戰力!那次埋伏他,他受了那麼重的傷,不還是活下來了?」
「是啊,阿彪那里卻折進去幾個好人手……」
「況且這人心狠,輕易也收買不了。」
「那就眼睜睜看著他拿走大頭?!」
我聽著心下疑惑。
這說的是家里那個扭不開瓶蓋的飼養員嗎?!
12
在黑市里,我聽到了完全另一個版本的故事。
這個故事里魏淮明與小可憐沾不上邊。
他確實是領養的孩子,從小受到不公的對待。但他十二歲時就會將閣樓上的老鼠殺死,扔在他養父母的家中。
他性情沉默卻暴戾,在末日來臨的第一時間便搜刮物資,并殘酷地將他所認為的「無關人員」清除出他的領地。
不是沒有人試圖接近過他,帶著好心或善意。
但大多下場凄慘。
他會毫不猶豫地拿走老人的最后一片面包。
也會對風雪中哭泣的幼童視而不見。
連當地的黑幫都有兄弟,他卻沒有。
這個故事里還有一個極其狐媚的女人,據說是他強搶回去,囚禁在家的。
這個女人有一頭青色的頭發。
我:……
我:現在外面的謠言都傳成這樣了嗎?
我:你們不知道,其實他人還怪好的嘞。
13
這次我回到家時,魏淮明沉著臉坐在客廳等我。
他的眼神中有不加掩飾的瘋狂。
「真不聽話,」魏淮明的話沒有任何溫度,「我已經容忍你很多次了。為什麼你一定要這麼有好奇心呢?」
剝開所有偽裝后,他拿著鐵鏈將我的主要軀干鎖住。
手腕腳腕都扣得很緊。
「你的異能,不能被外人使用。」
我「哦」了一聲,打量著他忙活,「原來你是因為要用我的能力啊。」
魏淮明停頓一下,「是的,所以你現在想跑也來不及了。」
「我為什麼要想跑?」外面還這麼冷。
「我今天一直跟在你身后。」
我恍然大悟,揉了揉他的腦袋,「你聽到他們說你壞話了?別太難過。」
他:「?」
我:「你是好人啊。」
魏淮明皺起眉頭,艱難地解釋:「你今天已經知道了,我并不是……」
「可你給我造了溫室欸,還每天澆水。」
「但是我現在正在把你鎖起來……」
「可是這個長度還是能讓我在屋子里到處跑啊,」我握住他的手,「你為了保護我真的很貼心。」
「……」
魏淮明瞥了一眼我的手掌,「你是白癡嗎?!被人賣了自己都不知道!」
我卻注意到,他的耳朵悄悄紅了。
14
其實想把我鎖起來這個主意很傻。
魏淮明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
畢竟我的枝葉可以縮小,而我還擁有強大的復原能力。
要怎麼去鎖住一片云、一縷風和一株小植物呢?
他崩了人設后,本性流露的越來越多。
連睡覺的時候都要攥著一片我的小葉子。
而就在某天夜晚,我醒來時卻發現他不在旁邊。
空氣中有呼嘯而過的,子彈的聲音。
我來到「瞭望塔」,他正在上膛。而我們的面前是浩浩蕩蕩的、數不清的人們。
他們舉著火把,衣衫襤褸,以拼死的姿態前進著。他們最內圈保護著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女人,是婉玉。
她看起來已經與從前大不一樣了,她頭發剪得很短,手持一把左輪,目光兇狠。
「就在前面了!只要打進去,我們就能撐過今晚!他已經從你們手上搶走了太多東西,不是嗎?」
她周圍的人群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呼喊聲。
砰!
下一秒,有人重重栽倒在雪地里。
魏淮明看不出喜怒:「他們進來了的話,你就走吧。」
「你對她做了什麼?」
「……我沒讓她住進來,只給了她一把沒有子彈的槍。」
誰也不知道在婉玉身上發生了什麼,讓她成為了防空洞的實際領導者,代價是在權力的博弈中永遠失去了雙腿。
曾經攔下「伯父母放火」的小女孩,如今有條不紊地指揮下屬將汽油桶投擲進我們的安全屋。
一樓的小院頃刻之間燃燒了起來。
我盡可能地用雪塊去撲滅那些火。
「嘶……」作為一株小植物,我很怕火,就連一個小火星也會嚴重傷害到我。
而此時婉玉他們卻撤退到魏淮明的射程之外。
大火導致的滾滾濃煙,將星空都要遮蔽。
「魏淮明,這就是你的報應。」
15
人們想要占領這里,歸根到底不是因為這里有多少物資。
而是他們恨魏淮明。
他太不像一個人類了,他沒有情感,也沒有恐懼。
當射程不夠的時候,他就放下槍,轉身望向我。
「地下室里有很多資源,你去裝好。
以后我不能再養你了。」
「我裝不下那麼多——」我想出一個主意,「我可以一直幫你恢復,你不會被燒死或者窒息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