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捂著嘴笑：「阿姨早就認識你了，別慌，阿姨很喜歡你。」

宿汀的臉像熟透的番茄，幾乎要滴出酸甜可口的汁液。

女人和小薇綜合考量后，決定離開這里。女人已經在國外有了一番事業，心結也解開不少，有能力好好撫養小薇。

校長和周老師雖然惋惜藝術生的升學率，但都支持這個決定，表示會積極配合調查，挖掘張羽多年來侵犯學生的罪證。

張羽還在念叨他懷孕的妻子，卻不知妻子早對他心灰意冷，已經打掉孩子，只等身體恢復好后再準備處理離婚事宜。

同學們萬般不舍，給小薇和萬瑤都準備了厚實的同學錄，記錄這段青春回憶。

小薇出發前，女人親自下廚，請三位好朋友到家中來吃飯。小小的出租屋里十分熱鬧，歡笑聲不斷，女人還破例讓未成年人們喝了點酒。

萬瑤抱著女人，大著舌頭罵小薇的生父。小薇纏著余靜問她怎麼和母親認識的，余靜捂著嘴死活不說。宿汀插不進話，縮在角落里當蘑菇，眼神溫柔地看著小薇。

小薇去陽臺吹風，宿汀也跟著去，倒了碗茶遞給小薇。

小薇說：「我得去好幾年，宿汀，你可不可以不要忘了我？」

宿汀認真地回應：「我怎麼會忘了你？只要薇薇安公主想念我，我就會立刻出現。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

我的宿汀也說過，他會一直一直陪著我。

可是后來，他沒能做到。

游戲里，闔家歡樂。小薇被朋友目送，和母親一起登機，奔向光明的未來。

我退出了游戲。

回到現實，結局是怏怏別離。

宿汀死了。

16

現實中。

曲芷薇轉學后沒有得到同學的友誼，和萬瑤是陌生人，沒人關心她。物理老師一直刁難她，揚言被她氣得上不了課，讓她成為惡名遠揚的壞學生。

物理老師居高臨下：「我從教三十年，最討厭這樣的學生，愚蠢傲慢，忤逆師長。有這樣的學生，我還怎麼教學？」

曲芷薇被張羽盯上，獨自忍受時不時的隱晦騷擾，幾近精神崩潰。那天晚上張羽撕破臉皮對她下手，宿汀趕來救走了她，但三人沒有立即報警并控制張羽，讓張羽抓住機會銷毀了監控記錄，導致證據不足。

張羽眼神曖昧：「她往那一站就在勾引男人。她可是別人的情婦，我老實本分，是她故意勾引我。她就是個狐貍精！」

父親強硬要求私了，母親趕來和他大吵一架，被愧疚逼得幾乎想自殺，決意帶女兒離開，給女兒改名換姓，熬心費力，還被父親從中作梗。

父親嘲弄道：「誰讓她當時跟我？覺得我有錢就會好好養她？她算什麼東西，跟她媽一個賤種樣！」

無數流言蜚語襲來，戳進曲芷薇心里。

曲芷薇捫心自問，我是這樣的人嗎？

也許是吧。

在過多的紛爭中，她看不清自己了。ӯƶ

沒過多久，宿汀和余靜遭到報復。

宿汀被張羽雇的打手捅死在陰暗潮濕的廢棄角落。動靜鬧得很大，頻繁收到威脅信的余靜終于不再被威脅。

宿汀的父母失聲痛哭：「他才十七歲啊，有大好的未來，怎麼會被捅了十八刀活活捅死啊！」

曲芷薇想，是因為我啊。

要是沒有我，大家都會很幸福的。

宿汀救她那天，抱著她，顫聲表白。

她問，宿汀，你在憐憫我嗎？

宿汀說不是，將她摟得更緊。

「我表白是因為我喜歡你。你是薇薇安公主，不是他們口中那個曲芷薇。」

真的不是嗎？

高貴優雅的公主，怎麼會被流言蜚語纏繞到快要窒息，怎麼會惹出一堆麻煩傷害所有關心她的人？

宿汀死了。

她確信她是別人口中的曲芷薇。

走后門。

不要臉。

小三狐貍精。

一個個灰暗的標簽貼在身上，將她壓得無法出聲、雙腿折斷。

她再也跳不出有靈氣的舞蹈。

最后，曲芷薇還是登上了離開的飛機。

她是踩著宿汀的骨血離開的。

十年來，我是如此憎恨曲芷薇。

我蒙蔽自己，將曲芷薇從鐘寧身上完全剝離開。

我有多愧疚悔恨，就有多仇恨曲芷薇。

我恨的不是勇敢開朗、機智聰敏的小薇，是懦弱自卑、愚不可及的曲芷薇。

是被我的思維扭曲過的惡女曲芷薇。

是連累了他人卻無能為力、最后逃避退場的，我自己。

17

換藥時間到，醫生來時我正閉目小憩。

醫生問：「今天怎麼沒在玩游戲？」

我說：「認識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可以告訴我嗎？」

他說：「我的名字不重要。鐘寧小姐，我只是你人生中的一個過客。你的腿現在健康、有力量，完全康復了，這就很好。」

我忍著喉頭哽咽，問：「宿汀，你覺得，你只是我人生中的一個過客嗎？」

宿汀擦藥的手抖了抖，他還想否認，我直接伸手摘掉他的口罩。

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出現在我面前。

我從沒見過這張臉，但這張臉處處是少年宿汀的影子。

這就是宿汀，我絕不可能認錯。

我說：「這個游戲是你做的吧？謝謝你，讓我短暫地彌補了我人生的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