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落水以后，我們將她葬在了周勝的老家。

坐上大巴車，我帶著陽陽回了村里。

在車上，陽陽難得沒有哭鬧，或許是知道我帶他去看姐姐們，他一直靜靜地看著窗外。

坐了一個多小時的車后，終于抵達目的地。

拎著零食和玩具，我跟陽陽來到墓地里。

洋娃娃、小公主、女兒愛吃的零食……所有玩具和零食的東西都有兩份，陽陽乖巧地將它們擺在墓前。

我默默看著墓碑上的照片，一偏頭，忽然瞥見了旁邊葬著的那個熟悉的男人。

是周勝。

很奇怪，明明是最熟悉的人，但看著黑白照片上的那張臉，我卻覺得有些陌生。

他做了那樣令人發指的事情，我一點都不想祭拜他。

思忖間，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爭吵聲。

聲音越來越近，是一男一女，他們好像在往這邊走。

我本無意偷聽別人的隱私，卻聽見女聲提到了「周勝」。

難道他們認識我丈夫？

思及此，我帶著陽陽悄悄挪動步子，躲到不遠處的一塊墓碑后面。

我對兒子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他便靜靜地眨著眼睛，不再說話。

只聽那道女聲說：「誰讓他有前科的，聽說徐芳被他殺了，那我讓他替你背個鍋也沒什麼吧。」

男生則道：「不然呢，要是你爸知道我們幾年前就搞在一起了，他不得打斷我的腿。周勝離開村子這麼多年，現在身上還背了人命，不在乎多這一樁強奸罪。」

女孩繼續說：「還真的要好好感謝他了，當年我們干完壞事，沒想到回家后我爸發現了不對勁，我只能騙他說是被壞人強奸了，還好老頭要面子，沒報警，我就說是天黑沒看見對方的臉。

這些年他一直惦記著這件事，正好前幾天警察來了，我突然想到以前拍的照片里有周勝，就撒謊說那年的男人好像是他。」

女孩咯咯地笑著：「怎麼樣，我是不是很機靈？」

微微側目，我看見一個穿著黑色吊帶的女生站在周勝的墓前，她正是警方帶來的照片上的那個女孩。

她之前說被周勝傷害了。

但我沒想到她竟然在撒謊。

「你也別怪我們，誰讓你有前科的，不知道你究竟死了還是活著……這旁邊葬的是你女兒吧，貢品是你老婆帶的嗎？她來看女兒都不看你，所以除了我們，沒人祭拜你了。」

他們還在說些什麼，我漸漸聽不清了。

我決定要告訴陳警官這些事情。

好在最近的事情太多，我長了心眼，剛剛提前打開手機錄音，這個距離應該能錄得清楚。

12

警察局內。

陳警官聽完錄音后，說：「我們會再次去核實一下對方證詞的真偽，正好，我們這邊也有了新的線索。」

「我們去了徐芳以前工作過的醫院，她以前在里面當了幾年護士，她曾經的上司提供線索說，徐芳因為擅自與病人接觸，早早就被開除了。」

「擅自與病人接觸被開除？」我聽不懂這是什麼違規行為。

陳警官解釋：「徐芳在的科室是產科，她私底下跟產婦接觸，充當中間商，販賣嬰兒。」

我驚了。

「她賣孩子？！」

我突然意識到不對勁。

想到了剛剛祭拜女兒時帶的兩份貢品。

「你們之前說，有目擊者看見了徐芳和周勝抱著孩子，有沒有那張孩子的照片？」

陳警官滿臉詫異地看著我。

我急切地催促：「有沒有照片，我想看看那個孩子！」

「一開始沒有，不過前幾天汽車站的人給了一段宣傳視頻，剛好是在徐芳和周勝出現那天拍的，通過對比，我們發現了符合他們外貌特征的一對男女。」

陳警官調出視頻，我仔細觀看，果然在右下角看見了熟悉的兩個人。

周勝和徐芳一起下車，徐芳懷里還抱著孩子，襁褓里露出嬰兒紅撲撲的臉蛋。

那個孩子跟我女兒剛出生時長得一模一樣。

準確來說，是雙胞胎女兒里死亡的那一個。

當年我懷孕時，沒多久就查出來是雙胞胎，但好景不長，很快我就又被查出得了癌癥。

我不愿放棄孩子，又因為經濟條件有限，索性先不管癌癥，想拖到孩子出生以后再治療。ӯż

可就在我撐到孩子快要出生時，做產檢的醫院告知我，肚子里的兩個孩子，由于我的身體原因，其中一個已經停止了發育。

我傷心了很久，終于在低谷期迎來孩子的出生。

確實只有一個健康的孩子。

由于是剖腹產，所以我并沒有見到死掉的那個孩子，只聽說也是一個女孩。

現在想來，另一個孩子根本沒有死，而是周勝聯合徐芳把她帶走了。

「這麼說，」聽完我的發言，警察開口道，「花盆里的那截手指，應該是你另一個女兒的。」

我點頭，有些想哭：「十幾年來，我從沒懷疑過這件事情，十幾年前不像現在，雙胞胎本身就很難全部存活，加上我當時狀態很差，所以根本沒有對另一個孩子的死起疑心。」

「斷指會出現在你家花盆里，說明那個女孩跟你離得很近，甚至可能在你住的那個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