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如初(番外)》第31章

雖暫時不得自由,且叫他們過日子去吧!

我也不再是原來的趙傾城了,我養了許許多多的男寵,個個都是年輕好看的郎君。

關于我的傳言各式各樣,我早不在乎了。

甚至有傳言說我將駙馬給閹了,駙馬麼!

我都很久不曾見了,我尋歡作樂,日日過得開懷,似早將柳余給忘了。

我尋了皇兄,逼著他改了祖宗禮法,讓柳余照舊回了翰林院供職,又將小九送進了京城。

我長到這般大,從未曾做過這樣的事兒,連自己都感動了。

或許吧!或許再過幾年,我就真的能放下了,到時我便同他和離了,此生再也不見。

彼時我那只喜歡求長生不老的兄長定下了太子,他將太子使來見我。

那時他還是個十來歲的小孩兒,可已隱隱有了一國之君的氣度同見識。

我那一無是處的皇兄,竟然能生出這樣的孩兒。

呵!這便是天意麼?

那時我還想要遵守同父皇的約定的。

可我天生又有些反骨,即便是天意,也要將那孩兒折騰一番的。

我在朝中是有些勢力的,一則是因為皇兄毫無建樹,一則因為我手中有一半虎符。

有人想倚著我平步青云,我恰覺得無聊。

于是一拍即合,行事起來便更是無所顧忌。

8

只一日,我剛起身,京城來了消息,柳余好端端的便病重了。

來的人磕磕巴巴,卻說得不甚清楚。

我發也來不及梳,一路不曾歇息半刻,就那樣披頭散發地進了京。

院里靜悄悄的,只剩下噗嗖嗖落雪的聲音。

我已很久很久不曾見那人了,他就安靜地在床上躺著,睜著清凌凌一雙桃花眼,見我進去,眼珠微微動了動。

胸口的傷已包扎過了,可依舊滲出了一片鮮紅來。

我驚覺他已白了鬢發,眼角亦生了皺紋,他還比我小一歲的。

我們原已經老了呀!

我這一折騰,竟然把我們都給折騰老了。

我坐在床邊垂頭看他,散著地發落在他單薄瘦削的肩頭。

想說些嘲諷的話來,可那些話卻梗在喉頭,怎麼也說不出口來。

我想說你不是愛她麼?怎得到頭來殺你的卻是她呢?

「你看,如今你終是如愿了!論人心算計,誰比得過你?」

他吃力地抬起胳膊,將我散落的發別在耳后。

聲音竟帶著些微的笑意。

郎中說他傷了心肺,活不過今夜了。

他要死了,才愿意帶著笑同我說句話。

「我從沒想過要你們死。」

「那夜你同我在一起時,就讓小九隔著一道簾子看著,你在她心里種下了魔鬼的種子,又長久地將我們關在一處,你知道我早就不是我了,知道我們終會互生怨懟……」

「瑾之,我從未那般想過,我那日那般,只是心中不分,我若真要你們死,又何必放你們離開呢?你做著喜歡做的事,身旁是伴著的是你愛的人。她既愛你,又怎舍得殺你?」

「傻子。」

他用冰涼的指尖輕觸我的眉頭眼尾,嘴角慢慢揚起來。

「是,我總以為自己最是聰明伶俐,卻原是我錯了。我就該將你綁在我身邊,寸步不離地守著才好。」

我將耳朵輕輕貼在他胸口,那顆心還是跳動的,只他已全身冰涼,只余下了胸口那團熱氣。

已然遲了,他能熬到現在不死,已是奇跡。

醫者醫的是活人,從來不是死人。

我眼角的淚浸濕了他的衣衫,他似感覺到了,用冰涼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

「莫要哭了,我自幼多病,只遲早有這一日的,你別怨小九吧!她這半生,亦是諸多不易。」

「是,我不殺她就是了,可她能還我一個好端端的瑾之麼?」

我已說不下去,伸手捂住眼睛,我最不愿在他眼前示弱的,可沒法子,那眼淚不聽我的,順著我的指縫往下落。

「都是我的錯,既誤了你,又誤了她,傾城,莫哭,莫哭了……」

他眼中的光慢慢淡了,那手指一片羽毛般垂下,那日,他就那樣無聲無息地去了。

他說傾城,我太疼了,我們便死生不復相見吧!

小九瘋了,光著腳在院中唱戲,戲腔婉轉,她唱的竟是花旦。

我并不很悲傷,畢竟只是一個不愛我的男人去了。

只他說死生不復相見。

「柳瑾之,你到死也要看我的笑話麼?為何不再等等呢?等我梳洗罷了,收拾得妥妥當當再來見你,如今這般披頭散發的像什麼樣子?只你怕要失望了,死生不復相見定然是不能了,你是要同我葬在一處的,你慢些走,我總是能追上你的。」

我親自將他埋在了只有我知曉的地方,小九還在那院里住著。

她既瘋了,就這樣一直瘋著吧!死了豈不是便宜了她?

我每晚都做夢,夢里總重復著我同柳余的那一晚。

他額角的汗滴在我胸口,我似還能感受那炙熱滾燙。

他嘴里喃喃念著我的名字,薄唇落在我眼角,他說:「傾城,別哭,別哭,我也疼。」

那時分明,分明他是愛我的樣子呀!

他分明是愛我的樣子。

如若不是我親手給他灌下的藥,我就要信以為真了,原他是愛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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