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如初(番外)》第32章

可那人,終究是沒了呀!

9

我從各處搜尋著同他相似的少年,不論眼角眉梢,只要有一絲相像的,我皆帶回府中。

我不斷地重復著那晚,可沒有一個人像他,也不可能像他。

我的欲望,我的癡念,慢慢變了味道。

我心中溝壑難平,忽然渴望起了權力。

渴望起了將所有人玩弄于股掌間的快感。

我背棄了對父皇發過的誓言,亦忘了那許多年里讀過的書,柳余走了,似將我僅有的道德人性皆帶走了。

我喜歡未知的事情帶給我的刺激,我蓄養了一大批謀士。

我并不想做什麼九五至尊,只想做這世間的最強者。

許是我的心早已一片荒蕪了吧?

總要做些什麼,好證明趙傾城還活著。

不過一個不愛我的人,一個曾將我玩弄于股掌之間的男人,沒有了他,我不還好好地活著麼?

執念一旦開始,便是山呼海嘯般,能瞬間將人淹沒。

我本甚少出汴京的,可自那年后,我在京城與汴京間不斷游走。

太子離京已有數載,皇帝整日煉丹求藥,我在朝中的影響越來越大。

那年瓊林宴,我遇見了少年的溫肅。

年歲同我初遇柳余時差不多,他也是狀元郎,他同柳余生得那樣像,特別是那雙眼睛,雖極力裝出溫潤親近來,可明明又那般冷漠。

他是太子的知己好友,接太子回京的聲音漸勝,他恰巧沒什麼根基,我又恰巧看中了他。

我從未見過像溫肅這般能忍耐的少年,畢竟是血氣方剛的年歲,喂了烈藥,將他綁著,我便守在一旁看著。

他只蜷縮在地上,我怕他咬舌了,叫人用布塞進他的嘴里。

他只顫抖著,身上水洗了般,卻依舊一聲不吭地忍耐著。

從那時起我就知曉了,他不是個普通的郎君。

他誓死不從,直到我說你怕還不知,你家中的幼妹,還一人流落在外呢!

我從未見他哭過,可那日,他哭了,流著淚應下了我。

那雙桃花眼里燃著熊熊烈火,又藏著數不清的屈辱遺憾。

文人麼,將風骨看得比命更重,他不怕死,可他為了救他的家人,屈服于我。

他是個有血有肉,有夢想亦有愛的郎君。

我已上了年歲,對男女之事早已看淡了。

只不知為何,對上他那雙眼睛,便總也忍不住生出那許許多多的欲望來。

我知曉,我將對柳余的愛,對柳余的恨,對柳余愛而不得的欲念,全投射在了他身上。

誰叫他們那般像呢?

他越是冷淡,便越是像他。

他同柳余一樣,閑時便倚在窗口讀書。

微微垂首,脖頸修長好看,只一個側顏,也是一幅畫兒了。

我愛飲酒,他坐在窗前看書,我在廊下擺了酒看他,誰也不讓跟著,只我一個人,靜靜地看著他。

看著看著就起風了,風掀起他的書頁,他微微轉頭,便看向了院中的我。

「瑾之,你每日都看同一本書有什麼意思啊?」

「你怎知我日日看的同一本?」

「我日日瞧著你,自是知曉的呀!」Уz

他垂著頭一聲不吭,哐地一聲放下了窗,便再也不理會我了。

窗里的人已不是柳余,廊下的人也早已是個老婦人。

10

我因貌美被父皇賜名傾城,可再美的容顏又如何?終究抵擋不過歲月,終究也沒能得到一顆真心。

都說歲月從不敗美人,可我早就年老色衰。

活著也無非只憑著心底的一股執念,我不知我不顧一切想要得到的,還是不是我想要的。

溫肅很少說話,他的家底我已叫人查的底朝天,他唯一值得贅述的,約只余下是太子摯友這一點了吧?

可太子如今自身難保,是顧不得他的。

我應了他保他的父母兄弟,探知他幼妹下落,自是說到做到了。

我保了他們性命,卻不曾使力氣將他們放出來。

他們在牢中一日,溫肅便能一日聽話,我不需要他愛我敬我,只需在我想起某人時,他能在我身邊守著。

我叫他做什麼他便能做什麼,如此就夠了。

夏日我叫他坐在榻前給我打扇,冬日叫他給我穿衣,我想牽他的手走過十里長街,他卻從不肯。

我打著傘走在前面,他在后面慢慢跟著,雪下得那樣大,他穿著一件紅色斗篷,將那傾世容顏映得更勝了三分。

因著雪大,路上并沒幾個人。

他也不打傘,雪落在他發頂肩頭,眉眼便顯得愈發冷清了。

「溫肅,你可心悅過什麼人?」

我笑著問他。

「不曾。」

他答得很快。

我知那是真的,畢竟他去了山西讀書,一讀就是許多年,接觸的都是師長同窗,約還沒機會接觸什麼像樣的女娘。

「若是還不曾有,便一直不要有了吧!」

「……」

他不曾回應我,我也并不在乎。

「我雖生在宮中,卻自幼得父皇寵愛,皇兄們還不能隨意出宮時,我便能打馬過街,這十里長街哪里賣什麼,誰家的吃食做得好 ,我無不知曉。

那時總想著待我有了喜歡的人,便要帶他來一遭,將他喜歡的都買給他。

如今我已到了這個年歲,卻不想與我同來的會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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