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陪你進去嗎?」沈序輕聲詢問。
我搖搖頭,在電梯前,停了腳步。
「蘭時,如果你不想上去……」
「學長。」我轉過身望著他:「你剛才電話里說,周少陵找的那個女人,長的很像我,是嗎?」
「只是臉有點像。」
沈序定定看著我:「其他地方,完全不像,蘭時,你是獨一無二的。」
我不由笑了:「學長,謝謝你。」
「我想要上去了。」
沈序沒有再開口,他幫我按開了電梯。
電梯停在第六層。
我走出去,面前是長長的走廊。
長的像是沒有盡頭一般。
我曾經以為自己一輩子都是孤家寡人的命。
可周少陵出現了。
他握住我的手,陪我走了這麼些年。
如今他倦了膩了,好似也不算錯得離譜。
我在心里勸自己,蘭時啊,千萬別哭,別鬧。
不管看到什麼,發生什麼。
我按照沈序說的,找到這層樓唯一的套房。
周少陵連門都沒有鎖。
我就那樣輕輕一推,門就打開了。
室內的光線不算明亮,但也足以一眼看清一切。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熟悉的糜爛的味道。
長發散亂的女人跪著,伏在周少陵身前。
他仰靠在單人沙發上。
襯衫凌亂著,皮帶散開。
大約是我推門的聲音很輕。
兩個人都沒有被驚動。
那些糜亂的聲音,時輕時重。
他忽然用力攥住女人的頭發。Ўź
起身那一瞬,卻也睜開了眼。
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我。
那一秒鐘。
整個世界靜得猶如死去。
耳邊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19
「蘭時,你試一試好嗎?」
「你看,只要你握住我的手。」
「就這樣握住,我保證,一輩子都不會再放開你。」
「蘭時,試著相信我好不好?」
「并沒有那麼難的,對不對?」
少年周少陵的眉眼澄澈而又堅定。
誓言沒有作假。
愛意也沒有作假。
在那一刻,在那一年。
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年少的顧蘭時怎麼會感覺不到?
但太過灼燙的愛意,到最后總會留下一地狼藉的灰燼。
「蘭時……」
他推開那個女人。
起身時有些慌亂狼狽。
我抬起手,指一指他:「先把衣服穿好吧。」
房間里的味道讓人反胃。
我轉身出去,一直走到盡頭的露臺。
周少陵再出來時,已經衣衫整齊。
我們誰都沒有說話。
雪落的聲音那麼輕,但此刻竟然能聽得清清楚楚。
嫁給他那一天。
他站在臺上為我套上戒指。
新郎擁抱親吻新娘時。
我只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周少陵,不要辜負我,你只有一次機會的。」
但從來都是如此。
祈求不被辜負的人。
最后總是會被辜負。
我站了很久,久到手腳都要凍僵了。
冬天真不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季節。
因為人在寒冷的天氣里總想要一份溫暖的慰藉。
連分手的決心,常常都要衡量再三。
但我此刻卻感謝這份寒冷。
讓我可以保持這樣的體面和冷靜。
20
「明天去辦手續吧。」
我轉過身,望著這個我愛了這麼多年的男人。
其實到這一刻,我仍不能否認我愛他。
一個改變你所有底線的人。
一個在你生命里貫穿十幾年的人。
怎麼可能說不愛就不愛了。
只是這個世界上,也并非只有情情愛愛。
我對他笑了笑:「認識這麼多年了,我還是希望能和你好聚好散。」
這麼近的距離。
我看到他整個人都在顫抖。
有些事我想不通,也就不再逼著自己去想了。
人總要學會放過自己。
他的聲音一片嘶啞:「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我不再看他,攏了攏大衣。
「就按照那份離婚協議來吧。」
「蘭時……」
「我不想浪費太多的時間去分割財產。」
「我也能養活自己。」
「一個人,吃不了太多東西,不用住太大的房子,花的錢也很少。」
「錢都是你掙的,這幾年,多謝你照顧。」
「明天上午九點,我在民政局等你。」
21
離婚的程序進展得十分順利。
除了我提到的房產。
周少陵固執地將他名下,一半的公司股份轉給了我。
我沒有拒絕。
簽完字,放下筆那一刻。
我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
竟覺說不出的輕松。
周少陵大約一夜未睡。
眼下一片的暗青,胡茬都未修理。
整個過程中,他好似都有些失魂落魄。
走出大門時,他叫住我:「蘭時,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冉冉在等著我。」
我沖他擺擺手:「雪大,你開車注意安全。」
他站在那里沒有動。
大雪紛紛揚揚的往下落,他的頭發和肩背,很快就白了一層。
我戴好帽子,大步走下臺階。
「蘭時……」
我的腳步頓了頓,但我沒有回頭。
「周少陵。」
我的聲音很大,仿佛是在用這樣的方式。
斬斷和他的一切過去。
「我們不說再見。」
「我們再也不見了。」
我繼續向前走,一直到上了車,都沒有回頭。
徐冉發動了車子。
她看了幾眼后視鏡:「蘭時,周少陵還在那兒站著呢。」
「嗯,隨他便。」
「蘭時,你這一次出去,要多久?」
之前幫忙翻譯的一個客戶,要拓展海外市場。
因為合作得非常愉快,所以十分真誠地問過我幾次,愿不愿意去海外分公司。
他們想要高薪聘我做翻譯。
只是需要常駐國外,至少三年。
「三年吧。」
我靠在車座上,望著窗外熟悉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