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步步地走向我，那眼神恐懼極了，像是被嚇壞了。

可我還是想求一求，萬一，她真的會垂憐我呢。

可她沒有。

她沒有。

5

我帶著對她的恨離開大昭皇宮，九死一生回到南疆。

我的身體殘破不堪，巫醫說，若是好好將養，也能活上數十年。

可我搖了搖頭，選擇了另一條路。

七年，足夠我踏破大昭國門，讓大昭血債血償了。

可當我真的來到京都城下的時候，我卻怎麼也沒有辦法屠城。

大昭的子民有什麼錯呢，他們不過是一群最普通的百姓罷了。

我猶疑的時候，昭華來到了我的營帳內。

她已經十七歲了，眼里再也沒有什麼純真，與小時候的她相差甚遠。

可我只望她一眼，萬般柔情，便涌上心頭。

6

她用她自己，換了她父皇的逃離。

我想對她壞一些更壞一些，可我根本做不到。

我甚至守在她的床前，可憐巴巴地給她看我臉上的疤。

我想讓她疼我，可她的眼淚一掉下來，我的心也跟著碎掉。

我根本舍不得。

每天晚上我都睡在她的身邊，我不敢碰她，只敢團成一坨守在她的身邊。

她總是在夜里摸摸我緊蹙的眉頭，輕輕地將我抱進懷里。

她的懷抱實在溫暖，溫暖得我心間都發顫。

她其實待我很好的。

只要不是事關她的大昭百姓，和葉懷庭。

我從刺傷中醒來的時候，她已經闖進了我的寢宮。

我以為她會怕我死掉，會撲進我的懷里哭泣。

可她只是求我放了葉懷庭。

那個差點殺了我的，她的未婚夫。

那時候我就想，等我死的時候，我一定要把她帶上，這是她欠我的。

7

可人總是很善變的。那天我躲在廢舊的宮殿里，把自己縮在小柜子里。

滿身的情欲像烈火一樣燎著我的身體，我整個人都在顫抖，連靈魂都在撕裂。

然后，我聽見了她的聲音。

她帶著哭腔抱住我，軟軟的身子和我貼在一起，嘴唇一遍遍地吻我。

“哥哥。”

她叫得很纏綿，很心疼。

她撥開我我的衣裳，吻我滿身的疤痕，眼淚大滴大滴的砸在我的皮膚上，炙熱而滾燙。

我們糾纏在一起，在小柜子里抵死纏綿。

那盞燈掉在地上，引起一小片火。

她回過神要去滅火，卻被我纏住。

“昭華不要去，不要離開我。”

我只記得我在求她，那些被死死壓抑地情欲波濤洶涌，我只覺得我一點也離不開她，離開她的身體我就會死掉。

她像是很無奈地低頭吻掉了我眼角的淚，然后背對了那片火，幫我擋住了火焰的炙熱。

“哥哥，我不離開你。”

8

人心不足蛇吞象，我貪心的想要多陪她一段時間。

可我的時間真的太短了。

我跟她告別，回了南疆。

一是想落葉歸根，二是，將死之人實在不大好看。

我怕她瞧見了我形容枯槁的模樣，就再也記不起我的好。

她還年輕，背靠大昭，是正真的，最有權勢的女子。

她以后會有一個丈夫，或者很多丈夫，他們會比我年輕，會比我好看，會比我溫柔。

他們會更適合她。

可我總希望我對她而言是不同的。

在她的記憶里，我該是好看的，起碼不能丑陋。

離開前，她在雪里吻我，她說她喜歡我，不想讓我走。

我相信她說這話的時候是真心的。

可小姑娘的喜歡太脆弱了，幾年前，她還說過喜歡葉懷庭。

這份隨時會改變的喜歡里，甚至還夾雜著愧疚和憐憫。

我并不敢，真正的應承下來。

9

我死得那天天氣很好，我穿上華服。

一個人走上祈福的高臺。

我突然想起我的長姐，她說南疆皇室錚錚烈骨，絕不茍活。

可我茍活了整整十三年，不知道下了黃泉地獄，她是否會瞧不起我。

-完-

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