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那麼多人里,你只帶著我啊?」
「不知道。」江啟還是那句話,有點沒好氣。
他怎麼突然脾氣那麼大?
我嘀咕了兩句。但還是沒敢真的在江啟面前抱怨,在重新恢復的沉默里跟著他前行。
因為城市的破敗而開始從縫隙里四處鉆出的雜草在視覺上的沖擊感很強烈,有種嘲諷意味的鋼筋叢林的既視感。
汽車堆壘在一起被焚燒成焦黑的廢鐵,那些沒能及時爬出來的人已經變成了白骨,悚然又姿勢猙獰地橫在破碎的車窗里,努力伸出來手像是想在臨終一刻對外呼救,卻被上天開了殘忍的玩笑。
我咽了咽唾沫,加快腳步跟上去。
江啟又開始悶頭不說話,而我也不知道他在郁悶什麼,所以還是由我打破這個寂靜比較好。
「你其實沒殺他們吧?昨天你那麼說真是嚇到我了。那我們就這麼離開,那些人也沒有選擇跟過來啊。」
我訕訕道:「他們應該也挺想去北部的,要是知道了我們的計劃,可能會選擇……」
話噎在喉嚨里,我忽然想起來,江啟并不是那種會跟人開玩笑的人。
我猛地抬頭,看向面前男人無動于衷的沉默背影,心里大概有了個底。
正是因為他就是那種說一不二的性格,所以如果真的決定殺光那里的幸存者并動手了,那也不奇怪。
我頓了頓,適時地轉移了話題。
「……不知道北部的基地怎麼樣。」
「應該挺安全的。」他這個時候倒是接話了,一邊走向街邊一個玻璃盡碎的便利店,一邊越過玻璃掃視里面。
「至少比那個地下室強。」
這麼說著,江啟抬腿越過玻璃碎渣,進到店里。
我也跟著進去。
便利店里的食物基本已經被掃蕩一空,剩下的基本上是在末日里沒什麼用途的東西。
「啊,這邊沒有食物了……」我喃喃兩句。
「離開地下室的時候,我帶了充足的食物,暫時不會有什麼事。」江啟說著,指了指他肩膀上背著的背包。
我抿緊下唇。
他絕對是殺了所有人之后再離開的,那背包那麼鼓,那些幸存者不可能讓他拿走那麼多食物。
江啟翻看著架子上的東西,拿了點氣泡膠之類的日用品在手里掂量著。
我繞到冰柜那邊。因為斷電而在地上滴答淌水的冰柜看起來是剛剛用光備用電源不久,連流下來的水都還沒蒸發。
我小心地繞過這灘水洼,看著空蕩蕩的冰柜嘆氣。
一點能拿的東西都沒了。
這時候,我身后傳來了一絲輕微的聲響。
喪尸電影里的第一要點是什麼?
是不論聽見什麼,先一律按喪尸處理。
我深吸口氣猛地轉身,猛地舉起順手抓起來的空蕩蕩的購物籃,作勢就要用力地扔過去。
「你干什麼呢。」
江啟那帶著一絲鄙夷的聲音傳來。
我身前站著的江啟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也許不是在看我,他額發太長,我也不知道他在看哪里——而他的右手正緊攥著一個人的衣領子。
那人面色頹喪害怕,整個人抖得像個篩子,哭喪的聲音聽起來像是下一秒就要昏厥了。
「你……你到底為什麼會找到我……一般人會去那個地方搜刮東西嗎……」
「安靜點。」江啟抓緊男人領子的手又往上勒了勒,扯得對方臉色漲紅如豬肝。
「北部的安全地帶,你知道消息麼?」
我看了江啟一眼。
很奇怪,也許是我的錯覺,可他分明是在詢問,語氣卻如此篤定,好像就是早就知道這個男人一定會有關于北部的消息一樣。
我皺眉回想著劇情,但卻對這一部分的內容有些模糊了。
男人倒是沒有多做抵抗,哆嗦著從口袋里摸出個折起來的紙給了江啟。
「我,我也是從廣播里聽到,然后再記下來的地圖什麼的……」
我挪著腳尖湊過去探頭看。
一張紙上涂畫著潦草的地圖,但大概能看出一些方向和標志性建筑物來,還有寫在下面的幾行字。
「這是什麼?」我指著數字問道。
「是交接的暗號。」出乎我意料的,開口的居然是江啟。
他把紙收回自己口袋,松開了男人。
對方如獲大赦,換上一副討好的笑。
「你們看來也是要去北部呀,那我們一起……」
他話還沒說完,我眼前忽然揚起了一片猩紅的血花。
江啟在我面前砍下了男人的頭。
6
殺死活生生的人和殺死喪尸感覺是不一樣的。
喪尸大多身上的肌肉和皮膚都已經腐爛了,組織纖維都十分脆弱,雖然需要稍微用點力氣,但想要砍下他們的腦袋并不難。
可是人類不一樣,人類的肌肉要更加結實,這也就是為什麼以前的劊子手往往都膀大腰圓,且都要掄足力氣,才能精準利落地一下子砍下人類的頭顱。
最難克服的應該是那種殘殺同類的恐懼心和愧疚感。
所幸,這兩者江啟都已經感受不到了。
在姜藝呼呼大睡的時候,江啟是拿走了大部分便攜的食物喝水,在徒手悄無聲息地勒死了守夜的人之后,再背著姜藝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