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藝在他懷里緊緊貼著，溫熱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地，像羽毛似的掃在他掌心，那熱息就像小貓爪子一樣叫他癢癢的，卻又心情莫名其妙地愉悅。

這個想法讓他猛地回神。

愉悅？他？

只是因為姜藝的呼吸？

江啟喉結抖動著用力一滾，下意識咽了口唾沫，喉嚨此刻格外地干澀。

是因為自己重生太多次了，接近發瘋的邊緣，所以才會這麼想吧。

等喪尸群走遠且消失在視野里了，江啟這才松開姜藝。

對方立刻大口呼吸兩下，猛地轉身抓過來，拼命地壓低了聲音，「那個方向！那邊是任溪他們的休息站啊！」

「嗯。」江啟漠不關心地應了一聲，拍拍灰站起來，順帶著伸手把她也拽起來，「繼續趕路吧。」

「不回去嗎？」

「回去做什麼。」江啟瞥了姜藝一眼，「救人？」

他語氣很諷刺，姜藝似乎理解到了這背后嘲諷的東西，張嘴半晌，最后也還是沒有說出話來，沉默地低下了頭。

他們的認知都是一樣的，只要自己活下來就可以了，其他人本來怎樣都無所謂。

別逞英雄，這就是江啟現在唯一的人生信條。

「……那任溪呢？」他身后傳來試探的詢問。

「她怎麼了？」

「沒，沒什麼，就是問問。」姜藝看起來有點慌張，在胡亂地找借口解釋：「感覺你挺喜歡她的，就是，以為至少會回去救她…之類的。」

江啟揚了揚眉尾，「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挺喜歡她的？」

姜藝又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現在江啟可以百分之八十左右確定姜藝是重生，而且甚至說不定是從他第一世那一段重生的。

不然她怎麼憑空判斷自己喜歡任溪？唯一說得通的就是第一世姜藝看見自己和任溪之間的那些曖昧互動了。

想到這兒，江啟忽然又停下了腳步。

「我現在沒有喜歡的人。」他強調似的重復著，又為他的話補充上一句，「我只跟你搭檔。」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話沖擊性太大，姜藝甚至沒有追問他為什麼。

沒有追問也好。

江啟看了看漸暗的天空，慶幸于夜幕恰到好處地降臨。

不然他也許會暴露自己那微微發紅的，狼狽的臉。

為了避免和喪尸的行動軌跡重疊，也是為了避免后面會遇到落單的喪尸，江啟決定等明天天一亮就繞路走，而今晚就在這里扎營休息。

去北部這件事也不是那麼急切，即使是在外面的空地，他也有自信可以保護好姜藝。

分食完晚飯的食物后，兩個人就這樣圍著手電筒發呆。

在這樣的情況下，尤其是在江啟還說了那樣的話之后，此刻如果不說些什麼打破僵局似的氣氛的話，感覺就猶如坐在原地被千萬根細密的針刺扎在后背上一樣，十分的不舒服。

江啟有些煩躁地嘆了口氣，抬手把此刻覺得有些礙事的劉海往上擼了一下。

緊接著，就聽見姜藝倒抽一口冷氣的聲音。

「怎麼了。」條件反射性的，江啟立刻伸手去抓他腰側的短柄斧。

但是四周沒有喪尸。

只有姜藝直勾勾地，愣愣看著他的樣子。

「你……」她喃喃著開口，滿眼的不可置信，「你那張臉……」

臉？江啟下意識地用手背擦了擦臉頰，沾到東西了？

「有那張臉的話你為什麼要留著劉海啊……！」緊接著，姜藝說完了剩下的半句話。

她說完后，江啟微微蹙眉，把短柄斧在腰側別好，抬手重新把劉海掀捋了上去，「這樣會好一些嗎？」

「好多了！」姜藝看起來很激動，也可能是很滿意，眼睛又變成江啟喜歡的那種亮晶晶的樣子，臉蛋也紅紅的，一個勁兒往他面前湊。

「有剪刀之類的嗎？我來幫你弄一下吧，真的會很好看的？我保證？」

二十六年以來，江啟頭一次讓理發師以外的人碰他腦袋。

因為沒有剪刀，所以江啟把他的軍用匕首遞給她。后者倒是不太介意，就這樣叫他坐著，自己彎著腰費勁地用匕首開始給他一點點修理額發。Ƴż

她自己的長發從肩膀上垂了下來，就在江啟眼前，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那瘙癢在鼻尖上的感受，還有獨屬于姜藝身上的那股味道，讓江啟感到莫名的很安心。

一直遮掩著視線和臉的額發被修短了，連帶著整個人都感覺清爽了不少。

這天晚上，姜藝給他修剪完之后，立刻就回去閉眼休息了。

昏暗中，江啟只能看見她背對著自己的身影，和她那看不真切的耳朵輪廓染上的顏色，分不清是手電筒燈光的余光，還是她在面紅耳赤。

江啟忽然又很煩躁。

原本是恰到好處的夜幕，此刻卻成了礙眼的漆黑，讓他都沒辦法一探究竟。

這樣想著，江啟也漸漸地閉上了眼小憩。

不知過了多久，四周傳來一絲輕微響動。

幾乎是一瞬之間，江啟猛地睜開眼，動作極為敏銳利落地往旁側一滾，單手把還在熟睡的姜藝護在身后，另手猛地抽出短柄斧防備。

天微微亮的黎明還不算刺眼，視野能夠很好地偵探到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