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藝的聲音難得帶上了點憤怒的意味,握著江啟的手也愈發用力。
「你不是說過只要自己能活下來,其他人怎麼樣都無所謂嗎?」
「我的人生本來就是個謊言,反正都是假的,活不活著又能怎麼……」江啟不耐煩地開口。
他話沒說完。
他的兩側臉頰上忽然重重地被人用力一拍。
悶悶的熱痛從臉龐上傳來,江啟呆住了,那些淤青和傷痕在對方的掌心下再度開始發疼,好像隨著心跳一抽一抽地抖動起來。
「啊……!我忘了你臉上有傷!」這個動作的始作俑者姜藝這才后知后覺地把手拿開,有些慌亂地低頭檢查他泛紅的臉頰肉。
「……你干什麼。」
姜藝咬著下嘴唇看他。ץž
那個眼神對江啟來說,太過于難以理解了。
「你把我一路帶到這里來,如果沒有你的話我會死在那個地下室,或者那個便利店,那個樹林里,那個休息站里。如果不是你的話我根本活不到現在,你說你的人生是虛假的?都是沒有意義的?但我和你現在不都活著嗎?剛才打在臉上難道不痛嗎?」
姜藝還是頭一次這麼大聲地跟他說話。
也是第一次對他露出這樣直白的生氣的表情,但是看著卻不令人討厭。
「既然痛的話,那就是真實的!既然是真實的,那活下去!」
姜藝說完最后這句話之后,在江啟的注視下,氣勢忽然就弱了下去。
就好像在看一個氣球慢慢放氣癟掉的過程似的,她又變成了江啟比較熟悉的那個樣子。
無害的,弱弱的,但眼神很堅定的樣子。
江啟忽然覺得有點好笑。
比自己弱那麼多,在這個靠她自己一個人肯定活不下來的末日世界里,卻在給自己加油打氣。
臉真的好痛。
他深吸了口氣,迅速地伸出手去,精準地掐住了姜藝的一側臉蛋。
姜藝原本就皮膚偏白,被他這樣一捏,立刻浮起紅痕來。
她倒抽口氣,馬上有些眼淚汪汪起來。
這種明明很痛但還是會忍著的樣子,她果然和自己記憶中的那個姜藝不一樣。
不會討好別人,也不會社交,更加內向膽小。
自己為什麼之前一點都沒意識到呢。
「很痛嗎?」
「不……不痛……」
「是在騙人嗎?」
「……嗯……是……」
15
在那次對話之后,我和江啟之間的關系可謂是冰釋前嫌。
雖然還談不上和好如初,但總歸是又回到了可以交談相處的程度。
「他們應該會分配任務派人出去搜刮食物。」我坐在江啟對面開口道,「我們下次爭取一個小隊吧。」
自從入住了這個地方之后,作為「底層」的我們自然是所需勞動力,必須定期離開基地前去搜刮食物和有用物資。
每次出去基本上都是兩人一組的分隊形式,但如果提出要求,搭檔是可以選擇的。
如果讓江啟跟其他人一組,感覺要麼惹出麻煩來,要麼會被趁機下毒手。
那天任溪跟我說完之后,我雖然立刻拒絕了她,但那時任溪的眼神卻讓我很是不安。
有種她一定會采取某種行動的感覺。
「那就一組吧。」江啟無所謂地開口,眼神卻并沒有在看我這邊。
「你在看什麼?」我好奇地也想扭頭看,腦袋卻被江啟的大手用力按住而沒法轉過去。
「有個長得丑的人在那邊,你就別看了。」他淡淡開口。
奇怪的是,明明是很平常的對話,也是很平常的動作,但不知為什麼,可能是只有今天,我總覺得他摸在我腦袋上的手格外滾燙。
江啟的手掌本就有些粗糙,掌心發熱地貼在我額面上,袖口下透露出來的是江啟的味道,是若有若無的肥皂水的干凈味道。
我現在的臉一定很紅,而且是被江啟看出來的紅。
他不僅看出來了,他還非要問。
「怎麼了?」江啟往我的方向傾身,「發燒?」
我條件反射往后躲了一下,「沒有……只是這幾天基地里面太熱了,不是因為害羞。」
這倒是真話,這幾天基地里通風一直不太好,總是會給人很悶熱的感覺。
「這樣啊。」江啟若無其事地坐回去,不知為何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很明顯的笑,「因為是夏天吧。」
等吃完了飯,江啟說盡量這兩天就跟我一起組隊出去搜刮物資,然后他就因為有其他事在身就提前獨自離開了。
不知為何,他最近總是很忙,但也不會跟我說他在忙什麼。
每當我問起的時候,他總是笑笑略過這個話題,若無其事地轉移我的注意。
我托腮坐在原地,身后忽然被人撞了一下。
我回頭,撞見任溪和于鑫。
「姜藝。」任溪對我笑笑,「你最近怎麼樣?」
我警惕地看著她,一想到她原本應該是江啟愛上的人,心里就忽然變得很不舒服起來。
「……挺好的。」我嘟囔一句后移開視線,「最近很忙。」
「忙什麼?要出去收集物資了嗎?」
我不想再跟她說話,悶悶地應了一聲后就準備起身離開。
但是任溪卻突然伸手抓住了我。
「姜藝,我那天說的話你再考慮一下吧。你也看見江啟是個多有能力的人了,這樣的能力在他那種性格下只會變得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