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藥,我打算繼續出去干活,卻又被沈昭叫住。
我回頭的一瞬,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一閃的人影,只感覺什麼東西被塞進嘴里。
「唔!什麼……」
一股清甜在齒間彌漫。
沈昭仍舊沉著臉:「往后若是乖乖喝藥就會有果糖吃,但如果不按時喝藥,孤就把你送走。」
不知怎的,突然就很想哭。
祖父祖母過世之后,再也沒人這般照顧我了。
沈昭可能從未見過如此神情的我,他有些嫌棄:「堂堂太傅孫女,一顆糖就把你感動成這樣?」
原來我竟是落了淚。
察覺到失態,我連忙抹了抹眼睛,笑著說讓沈昭不要介意。
可沈昭神色卻認真:「姑娘家,柔弱些也沒什麼。」
我沒回他的話,而是打算離開。
「皇祖母本要封你為郡主,留在她身邊享福不好嗎?為何偏要出來受這份罪?」
我的選擇,在所有人看來都是受罪,可偏我自己樂在其中。
那些所謂的親人,我一時一刻都不想看到他們。
可這些話我能說給誰呢?又有誰能懂我呢?
本就是我自己的痛苦,旁人又怎會感同身受?
我斂了情緒抬步要走,身后又傳來沈昭的聲音。
「許明琬,難道這世上就再也沒有讓你能依賴的人了嗎?」
「依賴誰呢?」
我頓住腳步卻不曾回頭,我反問他,許是他也不知道吧?
我能依賴誰呢?
爹娘和姐姐?
還是青梅竹馬的夫君?
我不敢想,我所認為最親近的人都如此對我,難道這世上還有別人能讓我依賴?
一顆淚滑落,我卻笑了:「或許,醫藥營的孩子們,還有外面那些將士會是我依賴的人,有他們在,我才覺得自己是個活生生的人。
」
7
我的傷已經完全好了,我幾次提出要搬出沈昭的營帳。
可這人霸道慣了,就是不許。
我鬧得厲害了,他便又是那句「再不聽話就送你走」。
我每次都氣得跳腳,更甚者有時會直呼他的名諱:「沈昭,你就知道嚇唬我!」
可沈昭不僅不生氣,反倒是笑著挑釁:「那你就試試,看孤是嚇唬你還是動真格的?」
該死的,這人算是拿住了我的命門。
沈昭雖然晚上不在大帳里休息,但白日要回來處理公務。
我是在另一個隔間里休息,白日時常在外面照顧那些將士。
其實我們見面的時候并不多,但每次見面都少不了斗嘴吵架。
天氣越來越冷,沈昭讓人在大帳里給我又隔出一個隔間專門給將士看病,說是我經常在外面和他們說笑,他每每路過,吵得很。
這人真奇怪,嫌我吵,又不讓我走。
又過了幾日,他又讓人在我的隔間里多加了幾盆炭火。
我還記得那日他仍舊沉著臉,說天氣冷了,總不能讓看病換藥的將士們陪著我一起挨凍。
我撇撇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翻了個白眼。
「再瞪就把你眼睛蒙上。」
我嚇了一跳,這人身后也有眼睛?
最近敵營那邊十分安分,將士們也都身體大好。
我每日跟將士們聊天,跟沈昭斗嘴,日子過得飛快。
而我這間小屋子也越發熱鬧。
將士們每日來或是給我送些吃的,或是來找我聊天。
還有的想給家鄉心愛的姑娘寫封信,也來找我代筆。
終于,在一次將士們給我送來野味時,正對上沈昭一張陰沉的臉。
「都不去訓練,一個個的都想去戰場送死是不是?」
將士們最怕他,本來每日來我這的時候沈昭從來不出現,日子久了,他們倒是忘了這里本就是沈昭的營帳。
沈昭發了火,將士們全都跪地請罪。
「每人出去領三十軍棍!」
「是!」
我急了,想要求情,可我知道這里是軍營,我不能壞了沈昭的規矩。
但將士們是因為我受罰,我于心不忍。
思索再三,等大帳里沒了人我才敢求情。
可沈昭堅持,雷打不動。
最后無法,我使出殺手锏:「殿下干脆連我一起罰得了。」
「你胡鬧!」
我也知道這樣不好,可這幾個將士是重傷才好,況且他們來找我時本就是剛從訓練場上下來,并沒有耽誤什麼。
說實話,我覺得沈昭這次發火有點莫名其妙。
我雖不懂打仗,可將士們的傷都是我一手照顧,想到那些血淋淋的傷口我屬實心疼。
我又央求能不能少罰一點,別讓傷口復發。
可沈昭卻義正詞嚴,說大丈夫血灑戰場,流血流汗有什麼稀奇?
好像我越求情他越生氣,我說一句,他十句。
我說不過他,氣得眼圈通紅。
干脆使勁在他腳上跺了一腳:「沈昭,若我的將士們身體再出問題,我饒不了你!」
我這話說得可是大不敬,眼前之人是堂堂太子,又是一軍統帥,哪里容得下我這般僭越?
放肆之后我就后怕了,沒等沈昭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我連忙跑回了自己營帳。
一直到夜里都沒敢出門,生怕遇到沈昭。
帳簾一動,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晚飯不吃,營帳不回,是想餓死還是凍死?」
沈昭進門,我「噌」地站起身。
他朝我走過來,我就往后躲,白日里的慷慨激昂全都拋之腦后,一臉的慫包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