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鬧了,跟我回去吧,我保證以后絕不碰其他女人。」
他說得情真意切,我抬頭看了眼朝珠的方向,濃妝艷抹也不能掩蓋她面容的憔悴。
此時,她正一臉怨毒地盯著我瞧,又冷冷一笑,看了眼麟兒, 她眼中的敵意太過明顯,我心里一驚,下意識地靠近周弘臻一點。
周弘臻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情緒,不動聲色地將我擋在身后,更加抱緊了麟兒。
「王爺,走吧。」我低聲道。
周弘臻看了眼蕭景之,往他的席位上去。
我跟在他身后,蕭景之抓住我的手臂,眼里滿是痛苦,低聲哀求道:「別鬧了,行嗎?」
22.
突然間,我的鼻尖就很酸楚。當年我執意不嫁他時,他也是這般痛苦哀求我,那時我還也不過 15 歲的光景,看他這樣,心中十分心疼自責,亦篤定他愛慘了我。
如今世事變遷,竟然還能再次見到他的這種神情。
我忍了下,聲音平靜地問:「你不娶朝珠公主,那兩國聯姻應當如何辦?」
他似乎是看到了希望,眼睛亮了起來,道:「皇上并不介意朝珠那天的話,聯姻自然是朝珠入宮更加合適。」
我匪夷所思地看著他,朝珠已經和他有了肌膚之親,他們竟然還敢讓她入宮。
他目光躲閃了一下。
我懂了,別說朝珠只是和別的男人有過肌膚之親了, 就是她嫁過人、生過孩子,皇上也不會介意。更別說朝珠和蕭景之也不會把兩人已經睡過的事嚷得天下皆知。
他緩了下又道:「即使皇上不愿意娶她,還有很多宗室子弟,隨便一個也能聯姻。」
原來他知道啊,他蕭大將軍聯不聯姻根本無關緊要,所謂朝珠御前的豪言壯語,只要裝作無事發生就可以,并不需要他上陣殺敵后,還要犧牲肉體去為國聯姻。
我心中郁結,為他的可笑搖了搖頭。
「那你呢,你不是前腳還和她愛得死去活來,怎麼立馬就變了立場?」我還是問了出來,本來不想在意的。
他張了張嘴,艱澀道:「如果我說,我只是一時追求刺激,你會信我,原諒我嗎?」
我看著他,天空依舊在飄雪,連呼吸間的白氣都能清晰可見。
我道:「如果不是將軍和公主合力殺敵,現在萬千將士還在邊關苦守苦戰,我一屆在高門大院中坐享太平盛世的婦人,怎麼會和將軍計較如此多?」
23.
他當是為我的稱呼和生疏的口吻皺了下眉,但隨即松了口氣,想來抓住我的手,我避開,他僵了一下,好聲好氣道:「婉瑤,我在邊關鎮守三年,殺人無數,不管對方是不是敵軍,但對我的心性不可避免地產生影響……我承認,被她影響了……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你一刀兩斷,如果我重傷將死,你是我這個世界上最后想見的人和最后的牽掛……」
我曾聽人說過,將士每日浸泡在鮮血和死亡的邊緣,必須苦守邊塞,心中的壓力和暴戾仿佛是籠中的困獸,一旦能找到發泄的途徑,便將難以抵擋……
「你原諒我,好不好?」他的聲音里帶著無限的祈求和哀傷。
或許身為人母的我應該原諒他,畢竟人生漫長,誰能無過呢?
可是,當年在寒山寺為他哭了一整夜的少女不會原諒他,守在母親床前看著她被愛情消耗掉整個生命的小女孩不會原諒他。
「好。」我說。
蕭景之臉上的陰霾盡數散去,他在邊關經年累月染上的狠厲和壓倒泰山般的氣場頓時猶如雨后微風,令人如沐春風。
麟兒睜大了眼睛看著我。
周弘臻的身形一頓,他動了下,想轉身,似乎拼命抑制住了。
「皇上駕到!」太監的唱喏聲高高響起。
蕭景之對周弘臻道:「王爺,把麟兒給我吧。」
麟兒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我看了他一眼,道:「讓他跟著王爺吧。」
蕭景之笑了一聲,想牽我的手,我避開了,跟著他回了坐席。
24.
眾人跪拜后落座。
皇帝照舊慰問了一番有功之臣,謝恩聲不斷,席間言笑晏晏。
最后,年輕卻極具威嚴的帝王將目光轉到我身上,含笑問:「婉瑤今日可是貪圖新鮮,換了男裝打扮?朕看著倒是甚為清爽。」
我起身,行了一禮, 笑得無憂無慮,調皮地說:「陛下,可想起來我這身裝扮是哪里的?」
皇帝周弘祎似乎晃了下神。
周弘祎來白鹿書院時,他還不是太子,只是最不受寵的皇子之一,突厥正是肆虐之時,他主戰,被他父皇訓斥了一番,他內心苦悶,遠走京城,來了白鹿書院。
他和我、蕭景之結識,三人結為異性兄弟,跪在佛祖面前,起誓喝帶血的酒,暢談人生理想到天明。
他的理想是驅逐突厥,讓百姓安居樂業。
蕭景之的理想和他不謀而合,兩人惺惺相惜。
只有我胸無大志,只想做個富貴閑人,走遍萬水千山。
周弘祎當時哈哈大笑說:「為了三弟你的理想,我也必須要天下太平!」
我們當時并不知道對方的身份,我不知道蕭景之是兵部尚書之子,不知道周弘祎是皇子,他們不知道我是禮部尚書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