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之臉色不好看,對周弘臻連表面的恭敬都懶得做,只冷淡道:「王爺,她已經重傷,侍衛均已被殺,如同廢物一般,畢竟是蒙古的公主……」
「本王可不管她是不是公主。」周弘臻冷笑一聲。
他一步一步走到朝珠面前。
朝珠,退無可退。
手里的劍寒光畢現。
周弘臻一向殺伐果斷,在奪取皇權的路上,他便是站在了死人堆上,迎接了屬于他和他兄長的勝利。
他不是心慈手軟的人。
我按住他的手,道:「王爺,別。」
他側頭,疑惑地看著我。
朝珠此時也停止了哭聲,眼睛迸發出希望。
我把麟兒給他,道:「兒子,把眼睛閉起來。」
麟兒趴在周弘臻脖子里, 我接過他手里的劍,在眾人未來得及反應前,直直將劍身沒入了她的胸口。
朝珠嘴角慢慢沁出了鮮血。
她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又看了看我,手指想抬起,終究無力的垂了下去。
我抽出劍,鮮血噴涌而出。
她栽倒在地上。
王大去探她頸肩的脈搏,半晌,對我搖搖頭。
朝珠死了。
我親手殺了她。
我不會婦人之仁,縱容一支利劍隱藏在暗處,威脅我和麟兒的安全。
周弘臻當然可以代勞,但是我不能永遠依靠別人。。
42.
蕭景之仿佛被震撼到了。
良久,他說:「我一直在保護你,不讓你的雙手沾上鮮血。」
「所以,我以后都不用你保護了。」
麟兒被嚇到了,周弘臻抱著他輕輕地哄。
我和蕭景之看著他們兩在馬車旁邊轉來轉去。
蕭景之苦澀道:「其實,我很早就發現,你們兩個很像。那時,我很惶恐,害怕你被他搶走……」
「你別胡說八道了,行不行,我們清白得很,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
我有點惱怒,周弘臻對我們母子幫助甚多,不該被人潑臟水,再說我們之間清清白白。
他臉上露出有點受傷的神情,因為我們之間從來都是愛意繾綣,哪里會料到今日的相看生厭?
他欲言又止,可我已經和他無話可說。
他上馬之前,道:「婉瑤,可以再抱你一下嗎?」
我想起他在書房和朝珠擁吻,搖了搖頭。
他無力地垂下了手臂。
蕭景之走了。
麟兒趴在周弘臻懷里,偷偷看了他一眼,淚珠子就掉了下來。
他如何能不愛一個受世人敬仰的父親。
在路上的時候,我聽到麟兒對周弘臻悄悄道:「師父,那日爹爹把我留在練武場,朝珠就來找過麟兒,說她腹中已經有了爹爹的孩子,還說會把娘親和麟兒趕出府里。」
周弘臻心疼地抱著他:「師父這里,永遠不會有別的女人會說出這種話。」
麟兒還是有點悶悶不樂。
43.
趕了近一個月的路,才到了杭州。
外公見到我們,高興得老淚縱橫。
周弘臻對外聲稱自己是個商人。
和我是故交,所以一路護送我南下。
外公自然對他非常感激,不過也笑呵呵地把他送出了府。
還對我道:「即使再嫁,也該是招婿。可別從一個宅門里出來,又進了另一處。」
周弘臻在崔家隔壁買了宅子,住了下來。
麟兒每日還是去上學。
后來為了方便,直接將兩家的院墻中間砸開,建了一扇門,倒也方便麟兒到處亂竄。
我開始學著接手外公的生意,對外也做男子打扮,忙得腳不沾地。
冬去春來,我們回來了快三個月,麟兒已經把杭州的大街小巷玩了個遍……
而且……他 6 歲了,到了一個狗都嫌的年紀。
整日不是把衣服弄臟回來,就是抱著一堆不知在那個角落搜羅的流浪貓狗回來,而且常常和住得近的那些小孩玩得忘記歸家,吃飯都三催四請。
說他,他又乖巧得不行,口口聲聲認錯, 但是轉頭就再犯。
說得多了,他還垮著臉,一臉不高興的樣子,覺得大人不愛他了。
整個屋子里,書房、廚房、花園,都是他造孽的地兒。
他和那些剛結交的玩伴,還跑去茶樓聽書,然后在巷子里焚香跪拜,歃血為盟……
現在,他就街邊玩,王大跟根柱子似的,抱著劍站在遠處。
麟兒身上早上出門還嶄新的衣服,現在已經看不出本來的花色了。
頭發上還黏著一片樹葉。
我一言難盡地看著周弘臻,道:「周公子,你到底是怎麼教他的?現在越來越不像話了。」
周弘臻忙完了公務,轉到崔家的店鋪,正好我在那里查賬,他便和我一起回來。
他握住拳頭,心虛地咳嗽了兩聲,道:「你不覺得他如今這樣,和你當初第一次見到我時,很像麼?」
44.
他的一句話,把我拉回了遙遠的過去。
我和周弘臻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個春日。
天氣很好,白鹿書院山下成片的油菜花開得熱烈。
蝴蝶翻飛,煞是美麗。
因為我上課打了個瞌睡,被夫子罰下山挑水,書院的小黃屁顛屁顛的跟在我身后,到了油菜花地,小黃開心地去撲蝴蝶,那傻樣直接把我逗樂了。
本來被夫子罰了心情不美麗,現在看狗都如此開心,我又有什麼理由不開心?
我立刻把水桶放一邊,和小黃一起撲起了蝴蝶……撲蝴蝶真的很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