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她過長的裙擺,比如她喝酒時微皺的眉心,又比如她打量我時他凝目注視著的她的神態……
顧嘉南有很嚴重的地盤意識,在他的世界里,身邊人只劃分為兩類:
家人和其他人,其他人中又分為有用的和沒用的。
顯而易見,秦以薇成為他的未婚妻后,應該就是劃分在家人那一欄里。
而我不過是個沒有用的「外人」,自然不必給我任何眼神。
我笑起來,又抬頭看了一眼秦以薇,直到顧嘉南不咸不淡警告的看了我一眼。
我垂下眼,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那天婚禮沒結束我就離開了,也沒有人在意我的離去,反正敲山震虎的效果到了就行。
畢竟在外人眼里,我只是個顧嘉南身邊待得比較久的且已經被他放棄的「情人」。
一個上不了臺面的女人,注定成不了什麼氣候。
連宋宋都笑著調侃我:「什麼成不了氣候?秦家如臨大敵的特意請了你敲山震虎,這不算是另一種另眼相看嗎?」
我也笑,大概算吧,畢竟顧嘉南在我身上花的時間和精力足夠三人成虎。
他那樣日理萬機的一個人,將我從深淵里拉到岸上,就像一個雕刻師,將沒有形狀的石頭慢慢按照他的喜好雕刻,直到我成為他最精美的工藝品。
人人都以為雕刻師對這個工藝品充滿感情。
只有我知道。
他只是因為一時無聊而興起的舉手之勞。
5
我關上手機,去法國待了很長一段時間。
我遇見一個法籍華裔的男人,叫姜頌。
別誤會,我們沒在一起。
他是個畫家,才華橫溢,爽朗大方,比我小三歲。
他在我身后窮追不舍。
我調侃的問過他:「你們男人,不是更喜歡那種單純天真的大小姐嗎?」
姜頌的眸色很淺,是微微的琥珀色,看起來很溫柔。
不像顧嘉南,顧嘉南的瞳仁很黑,像上好的黑曜石,沒有溫度,看人時帶著漫不經心的涼意。
姜頌含笑看著我:「那是別人,我喜歡你這種。」
我這種,我抽著煙啼笑皆非,意興闌珊的偏頭看向窗外,興致缺缺。
姜頌是真的很喜歡我,他說我像貓,又像天邊的云,琢磨不透又漫不經心,眸光從來不會停留在一處超過一分鐘,身上有種玫瑰開到極致的頹廢腐朽的美。
他對我勢在必得。
后來一個月后,他終于放棄,難得的沮喪,只是說:「流蘇,你不愛我。」
我笑:「你當初追我,不是說就愛我骨子里的這種心不在焉嗎?」
他收起笑,表情認真:「因為那時我以為你會愛上我,可現在我知道,我永遠抓不住你。」
后來他為我畫了一幅畫,是我赤腳坐在酒莊葡萄樹下的長椅上,我穿著白色的襯衫,及腰的栗色長卷發被風吹的微微拂起。
綠色的葡萄枝葉蔓延天際,一串串紫紅色的葡萄像水晶瑪瑙串起來一樣低垂,可是畫面中的我不知道為什麼,那樣寂寥惆悵的樣子。
這幅畫被放在他的個人畫展里,他說等他的全球巡展結束后,會送給我。
姜頌臨走前問我:「流蘇,你當時是在想誰?」
「不管你在想誰,我都嫉妒他,他是個幸運的人。」
我看著那幅畫,心想愛情這玩意可真是捉弄人,不管再優秀的人,求而不得就是求而不得。
這世上,萬事萬物,很多事情只要努力或許都有一線生機,只有愛情不行。
只有愛情不行。
我努力那樣久的終點,連秦以薇的起點都沒到,能如何呢?
只能盡量讓自己快樂不是嗎?
我給自己放了個假。
我逛遍了很多地方,最后停留在被淡粉色的沙灘圍繞著的拉迪格島。
這是印度洋上最美麗的海灘之一,很適合無所事事的人放空發呆。
但可能人在傷心難過的時候,霉運也會追著她跑。
我在沙灘上看見秦以薇。
她穿著白色的長裙,形單影只的一個人,被兩個外國人圍著搭訕,秦以薇拒絕搭訕的肢體動作很明顯。
我猶豫一下,朝周圍看了一下,我沒看見顧嘉南的身影。
我其實不想多管閑事,直到圍著秦以薇的那兩個人不依不饒,圍著她試探性的動起手來。
我嘆口氣,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朝秦以薇那個方向走過去。
我是跟顧嘉南學的散打。
那時候我開了第一家小酒吧,龍蛇混雜,顧嘉南還沒露到明面上,別人看我只當我是普通的酒吧老板,因為長得好看免不了受到騷擾。
有一次被一個當地的地頭蛇騷擾,我似真似假的和顧嘉南抱怨,那時候其實還帶著點小女生的心思,希望他為我出頭。
他沒有為我出頭,只是將我帶到他的個人訓練場,開始教我散打。
我還記得他當時對我說的話,他說:「流蘇,我可以幫你教訓這個地頭蛇,可是這樣,你永遠都只能倚仗我,你要學會自保的能力。」
當時不理解,苦哈哈的跟他學了大半年,直到后來那個地頭蛇用手勾著我的下巴,我抓住他的胳膊一個背摔將他甩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