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顧淮煬就把桌子掀了。

黃總那邊四五個人撲上來想打顧淮煬，結果被顧淮煬一個人全撂倒了。

場面一度混亂。

最后可想而知，合作告吹了，黃總同時也放話出去，誰敢和顧淮煬合作，就是和他黃某人作對。

就這樣，不出一周，顧淮煬的公司便倒閉了。

雖然顧淮煬一句話沒有怪過我，但我依然覺得自己難辭其咎。

如果我沒有一開始把顧淮煬的公司攪得一團糟，他不至于淪落到去找黃總尋求合作。

如果我沒有陪同他一起去應酬，他不至于得罪黃總，淪落到業界沒人敢與他合作的地步。

如果我沒有答應董事長來做商戰臥底，顧淮煬依舊是那個體面光鮮的總裁，憑他的能力，用不了幾年就能成為業內新貴。

——當一個騙人精生出了良心，她就會陷入無盡的煎熬和自責。

遲來的愧疚感鋪天蓋地，令我難以再面對顧淮煬。

于是，我選擇做了膽小鬼。

拉黑了顧淮煬的所有聯系方式，從他的世界里消失，終止這偏離軌道的一切，重新做回了那個策劃部員工楚意。

可誰承想，有馬甲的不僅僅是我一個人。

才分開幾天，我倆就猝不及防地重逢了。

而且顧淮煬還知道了全部真相。

唉……他媽的，愁死我了。

16

處理完傷口，我和顧淮煬出了診室。

此時已是深夜，走廊寂靜無聲。

走出一段距離后，顧淮煬驀然停住腳步，轉身臭著臉問：「沒話說？」

我原本正在琢磨明天該怎麼跟同事們解釋才能把今天親顧淮煬的事糊弄過去，男人的突然出聲把我嚇了一跳。

我摸了摸鼻子，小聲開口：「謝謝。」

「還有……對不起。」

這句「對不起」曾在我嘴邊打了無數次轉兒，但每次都被我咽了回去。

如今說出來了，才發現原來并沒有那麼難。

于是，我抬頭對上顧淮煬的眸子，語氣變得堅定：「顧淮煬，對不起。」

「我為我所有做過的錯事向你道歉。」

「無論你諒不諒解，都不要緊，我可以接受你所有的報復，直到你心里覺得平衡為止。」

話音落地。

是長久的靜默。

顧淮煬唇角緊抿，擰眉望著我。

我心頭惴惴，在男人懾人的壓迫感下十分想逃，可終究還是忍住了。

過了好半天，顧淮煬終于輕啟薄唇：「你知道你做的所有錯事里，最令我生氣的是什麼嗎？」

「毀了你的公司，讓你不得不回來繼承家業？」

「不，是你一聲不吭地消失。」

我噎了噎，訕訕地低頭盯腳尖兒：「這個……主要是我當時實在是過意不去，要是我沒跟你一塊去飯局，你也不會——」

話說到一半，顧淮煬打斷我：「楚意，你是不是還沒搞清狀況？」

「那件事有錯的不是你，而是黃總。」

「他人品有問題，不是因為你去了，他人品才變得有問題，而是因為他本身就是個爛人。」

「像他這種傻逼，即便我真的和他達成了合作，未來某天我也一定會和他起沖突的。」

「所以，這件事說起來是你幫了我，讓我盡早看到了他惡劣的一面，避免了我投入更多時間和精力后，卻還是落得同樣的結局。」

17

為了盡快把我從牛角尖兒里拽出來，顧淮煬這番話說得可謂是嚴肅至極。

我聽得一愣一愣的，同時也茅塞頓開。

是啊，顧淮煬說得對。

黃總本身就是個爛人。

像他這種人渣，即便達成了合作，未來也是后患無窮。

不過，幸好他已經得到了教訓。

上次被顧淮煬揍得就不輕。

這次更是被顧淮煬打得全身多處骨折，中度腦震蕩，牙也掉了好幾顆。

沒三五個月都下不來床。

更解氣的是，他想追究顧淮煬的責任，但事情起因是他先欲對我圖謀不軌，KTV 監控都在，如果把事情鬧大了，他也沒好果子吃。

所以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選擇息事寧人。

想通后，我心情豁然開朗，露出了這幾天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

伸手扯著顧淮煬的袖子晃了晃，聲音放軟：「好啦，別生氣了。」

「我錯了，以后不會再突然消失了。」

「原諒我吧。」

顧淮煬瞟了一眼我拽著他袖子的手，緊繃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點。

嘴上卻冷淡地說：「別來這套，正事兒還沒說完呢。」

好歹和顧淮煬朝夕相處了幾個月，他表情細微的變化自然沒有逃過我的眼睛。

我不退反進，往前邁出一步，仰頭直視著他的眼睛：「你說，我聽著呢。」

顧淮煬垂眸睨著我，眼底暗色漸濃。

恰好這時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殷紅的舌尖一晃而過。

顧淮煬急忙別開視線，掩飾般地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在我公司搞破壞的事兒，是我爸派你來的，我不追究。」

「但是你之前對我說了那麼多謊，用糖衣炮彈把我哄得團團轉，這麼大一樁『拐騙案』，難道能輕易就算了？」

如果他要提起這個，那我可有話要說了：「顧淮煬，我喜歡你。」

顧淮煬游移的目光倏地定住。

我自顧自地繼續說：「我一開始確實出于其他目的騙了你，但在不知不覺中，我真的喜歡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