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
「宋鈺,你究竟為什麼喜歡我?」回棋室的路上,一直以來徘徊心底的疑問,終于問出了口。
「我脾氣暴躁,貪圖享受,嬌氣,吃不了一點苦,甚至還有一點點作……你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宋鈺放慢腳步:「枝枝,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嗎?」
清冽好聽的少年嗓音中沒有一絲責怪的意味,可我還是忍不住心虛:「我應該記得什麼嗎?」
「十二歲生日那天,我被爸媽從家里打到街上,眼睛被血糊住,看不清路,撞上了一臺勞斯萊斯。你從車上下來,給了我包子和圍棋興趣班的會員卡。」
少年漂亮的面孔和記憶中已經面容模糊的小男孩逐漸重疊。
那時我剛上初中,正是叛逆中二,覺得自己是宇宙中心的年紀。
因為爸媽沒有過問我的意見就給我報了長達六年的圍棋興趣班,跟他們大吵了一架。
行車過程中,冷戰依然繼續,媽媽為了哄我給我買了那條街上生意最好的小籠包。
宋鈺就是這個時候,渾身是血,跌跌撞撞滾到了車前。
離車身大概半米。
我只記得他的眼睛清亮深邃,黑白分明,比我見過的任何水晶寶石都漂亮。
大街上人來人往,仿佛都已經見怪不怪。
爸媽想要下車查看情況,被街坊鄰居攔住了:
「不用管,這孩子天天被打,今天還算輕的,反正又沒碰到你們車,小心他訛上你。」
「你們外地人剛來,不知道內情,他媽本來想和他爸離婚的,沒打算要孩子,結果中途來了個他。直接把他媽給絆住了。」
「打胎藥都沒把他弄死,這孩子一出生就帶著邪勁,搞不好就是個命里災星。
你們兩口子是做生意的吧,那更要離他遠一點。小心粘上晦氣。」
被這麼一勸,爸媽心里犯起了嘀咕。
一片喧鬧聲中。
我打開車門,把還冒著熱氣的小籠包遞給眼前這個看起來和我同齡的男孩。
「你爸媽為什麼打你。」
男孩搖搖頭,看著手上的小籠包吞了吞口水。
「給你的,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謝謝。」男孩不顧手上的血污,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
「你的眼睛很漂亮,黑的地方像墨水,白的地方像月光。對了,黑白,不就是圍棋嘛。」
我掏出爸媽剛辦的六年制會員卡。
「趙星宇他爸讓他去學圍棋了,說是能提高智商,我爸也非得讓我去,但我一看那個棋盤就頭暈。這樣吧,正好那里管飯,你去學,學的認真點,學成歸來后教我。」
男孩輕輕捏住會員卡的邊緣,把它接了過去,小心翼翼的模樣,生怕弄臟我的衣服。
過了一會,男孩低低開口:「所有人都覺得,我來到這個世界是個錯誤,想讓我去死。」
「啊,你不要死。」
「為什麼?」男孩盯著我,長而翹的睫毛上掛著淚珠。
「你很好看,長大后肯定更好看。萬一以后你圍棋出了名,還可以上電視,讓更多人欣賞到你的美貌。你要是現在死了,世界上就少一位帥哥,這對我來說是個很大損失。」我想認真開個玩笑,結果自己先被逗樂了。
男孩愣了半晌,也彎起了唇角。
我沒出息的被這個淺淡的笑容狠狠迷住了,癡癡看了好幾秒才繼續接話:
「你不要在意他們的看法,我回回考年紀第一,同學還老說我是不務正業女混混呢,說我的成績都是靠作弊。
我天生嘴巴紅,他們就說我涂口紅,扣我量化分。你不要信他們的話。什麼災星福星,都是封建迷信,我們要信奉唯物主義,沒有人生下來就是有罪的。」
「你叫什麼名字?」
「陳枝枝,樹枝的枝。」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街坊說怕了,聊天聊到一半,我還沒來得及問男孩名字,爸媽就沖過來把我從他身邊拉開,拽到了車上。
用酒精濕巾一遍遍擦著我的手指。
媽媽有些嗔怪:「枝枝,你這自來熟的毛病什麼時候改一改,萬一這個男生有病傳染你怎麼辦。上次也是,見到個漂亮姐姐聊半天,搞得人家差點趕不上飛機。」
我只顧著和媽媽爭辯,并沒有看到,男孩跟在車后,氣喘吁吁追了我兩條街。
更不知道,從那天開始,他像影子一樣隱在暗處,忍著抑郁癥折磨,默默關注了我整整五年。
費盡心思加上了我的微信,卻只是靜靜躺在列表,暗暗瀏覽我的每一條朋友圈,不敢主動跟我講一句話。
10
從棋室回來第二天,宋鈺飛去別的國家比賽。
他的人氣愈來愈高,宣傳鋪天蓋地,隨處可見。
似乎一切向好,可我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在趙星宇的逼問下,我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刪繁就簡,零零散散講給了他。
「陳枝枝,你是不是忘了思考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趙星宇在我眼前揮了揮手。
「我看比賽呢,你別搗亂,宋鈺這場好像有點處于劣勢。」
趙星宇松松垮垮靠在墻邊,手指玩弄著右耳的耳釘:
「我說真的。枝枝,你就沒想過,你喜不喜歡宋大師嗎?你之前雖然看著情感經歷豐富,但說白了都是鬧著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