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究竟在發作什麼,她根本就想不透。
或許,她剛才提到他夫人,讓他有了罪惡感?
他好像特別不喜歡她在他面前提起他的夫人啊。
首輔大人總是這樣啊,自己做了,又怕別人提。
她垂著臉,無聲冷笑了下。
很快,她又抬起臉來,換上那副沒有脾氣的笑,慢騰騰站起來,拿起輕羅小扇,扯那金黃色穗擺,勾在指尖上,勒得紅紅的。
「首輔大人,都怪我,好端端的,提起你夫人,壞了興致,下次我注意些好了。我累了,先歇息去了,首輔大人,請自便吧。」
她轉過身往殿內走,臉上的笑,慢慢凝成冰。
最后,首輔大人,還是在長公主的宮殿過夜的。
她昏昏睡過去了,他才能在黑暗里,偷偷吻她的唇,那是甜的唇。
嘉懿,如果,我們有孩子,流著你的血脈、我的血脈,我會把掙下的一切都給他。
長寧殿的避孕藥包,被首輔大人都換掉了。
沒有誰是無辜的,也沒有誰是不可憐的。
九
永安城有一座水月庵,養著一群貌美僧尼,專供貴族富商享樂。
安狀元收到舉報,孤身一人去暗訪。
底下的人來回報時,長公主正在廊下,拿一根嫩芽逗金絲籠里的五彩鸚鵡。
有人覬覦安狀元。
這一出自導自演的戲,可真是低劣粗糙。
安狀元那麼好騙,誰都想來騙一騙他。
長公主唇角翹了起來,賭,安狀元禁得住誘惑了,那色呢,女人的美色,安狀元遭不遭得住呢。
她想起安狀元,那就是一個靦腆、愛臉紅的傻子。
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傻子。
她還沒使出手段,他就已經呆呆的了,遇上水月庵那些妖精,她不信他能把持得住。
長公主搖搖頭,淡淡嘆了一口氣,「那個呆子。」
說著,她又同五彩鸚鵡聊天:「你說,我要不要去看看戲呢?」
他不是讀圣賢書嗎?他不是高高在上嗎?看一出圣賢墮落的戲,應該很有意思。
五彩鸚鵡只會學舌:「呆子!呆子!」
長公主摸了摸五彩鸚鵡的小腦袋,低聲笑道:「去看看吧,要是被別人先騙走了,那就虧大了。「
水月庵能有什麼手段,還是那些陳詞濫調的套路。
一個叫妙清的女尼來對付安狀元。
妙清穿一身寬大灰鴉裳,一張脂粉不施的臉,一雙碧清妙目,讀書人都愛的那種,素凈高潔模樣。
她問安狀元,「施主,來水月庵求什麼?」
安狀元什麼都不求,只想逛逛水月庵。
于是,妙清領著安狀元逛后山的桃花林。
春光明媚,落英繽紛,佳人相伴,可安狀元有些心不在焉。
妙清同他說上三四句話,他言簡意賅回上一句。
妙清以為安狀元是個話少的人,也不計較。
安狀元心想,妙清師傅,還挺吵的。
妙清忽然一個踉蹌,整個人歪到他身上。
她那寬大袍服下的香軟,故意蹭過他的胳膊,很少有人能禁得住,灰色道袍下的誘惑,違背世俗倫理的香艷胴體,總是比較勾人的。
可安狀元忙不迭地一把推開她,推得力氣有些大,妙清師傅哎喲一聲,安狀元覺得不太好意思了,這才稍微往邊上偏了一偏,隔著些距離,伸手去攙她一把。
妙清蹙著細細長眉,有些委屈,「安施主,我走不動了,勞煩您,送我一程。」
安狀元覺得男女授受不親,四處環顧,想找其他女尼來搭把手,可是桃林除了他們,沒有別人。
妙清擺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安狀元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扶著妙清回住處。
妙清的住處,樸素清幽。
誰也不能想到,這是一個銷魂窟。
正對門的墻上掛著一副桃花畫,窗前一張舊木桌,一個素白瓶,一壺茶,兩個杯。
素白瓶上養著一支桃枝,稀稀疏疏,開了幾朵,還有幾個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
屋里熏著淡淡的香,微不可察。
妙清非要請安狀元喝杯茶,安狀元真心實意說不渴,不用了。
妙清卻自顧自斟茶,遞給他,他并沒有接。
妙清那素凈的臉隱在暗處,有些黯淡。
她幽怨道:「安施主,是瞧不起這茶,還是瞧不起妙清呢?」
安狀元教養好,覺得不好叫人杵在那難堪,只得接過來,喝了,又忙著走了。
妙清又說,「最后再勞煩一下安施主,扶我到床上歇會兒。」
安狀元耐住性子,扶她過去,挑了青色帳幕,妙清坐到床沿上,這會手腳又麻利了,直起身子去,用細勾挽住帳幕。
安狀元是個不識風情的呆子,半刻也不想呆了,就又告辭了:「妙清師傅,我就不打擾你了,先走了。」
妙清師傅把身子一歪,笑起來,「安狀元,您還走得了嗎?」
茶和香都有問題。
走不了。
安狀元被迷倒在妙清師傅那張樸素簡陋的床上。
說迷倒,其實也不算完全昏頭。
安狀元還是清醒的,只是渾身乏力,發燙。
體內有騰騰的火焰東一頭西一頭胡亂撞,撞得四處迸火,尋不到釋放的出口。
妙清嫻熟地寬衣解帶,露出一個窈窕潔白的身子來。
安狀元閉上眼不看。
妙清半跪在他身側,俯在他身邊輕聲呢喃:「安狀元,你瞧瞧妙清啊,妙清這副身子,是干凈的,你是妙清的第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