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的聲音中，唐糖緊緊貼著我的大腿：「爸爸，喬阿姨是不是又發瘋了，我好害怕。」

「糖糖，我是你……」

抬眼對上一雙赤紅瘋狂的眸子，我平靜地打斷他：「你怎麼又這樣，糖糖還在這呢，別嚇壞了小孩子。」

被我的話卡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譚天承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他現在終于知道，躁郁癥發作時控制不住的感受了。

刀不砍在自己身上，別人哪會覺得疼。

我因為他偏心唐糖一次次忽略我而崩潰大吼大叫時，他就是這樣好整以暇地看著我，平靜地開口。

他覺得他不跟我吵就是恩賜，可是不知道情緒不上不下地被卡在中間才是最難受的。

不說出來，我心里堵得慌。我想要喊叫、想要發泄，他就用那種看瘋子的眼神看著我。

等我察覺到自己情緒不對勁去看醫生的時候，已經得了躁郁癥。

而罪魁禍首正緊靠在一起，用驚恐的眼神看我像個瘋子一樣發瘋。

譚天承臉上的憤怒轉為委屈：「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控制不住……」

我想要上前一步，被唐糖拉住了手臂：「爸爸，你別去，喬阿姨這樣我好害怕。」

「哎喲，夢夢，你沒事吧。」一個老太太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我還沒看清楚她是誰，她就一屁股坐在病床上，親熱地拉住譚天承的手。

「我早就和天承說過了，你這個孩子懷象不穩，還不如打掉呢。」

我吃驚地看向譚天承，這事他怎麼沒和我說過。

譚天承躲避著我的眼神，尷尬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姨，你怎麼來了？」

我終于想起這太太是誰了。

之前在我還是喬夢的時候見過一次，她進到我家里就橫挑鼻子豎挑眼地對我評頭論足了一番。

譚天承說這是他遠房的一個親戚，在他爸媽死后對他很照顧。我感恩她對譚天承的好，都是對她熱臉相迎。

可始終對譚天承這個姨提不起好感。

「親家母呢，怎麼沒來照顧著，要我說那個破廢品回收站有什麼好搞的，哪有天承的公司掙錢。」

話里話外的意思，是看不起我爸媽經營的廢品回收站，可惜她不知道，譚天承一個早年喪父喪母的孤兒，是我爸拿出錢來給他作開公司的啟動資金。

「姨，你怎麼能這麼說喬……我爸媽。」譚天承急忙改了口。

「天承，你瞧瞧，我這隨口說說，夢夢還急上了。我這也是擔心她的身體嘛，沒有個過來人照顧著怎麼行。

「行了，你媳婦這麼看不上我的話，我還是走吧，不會說話凈招人煩。」

說著，她就從病床上爬起來就要走。

我突然發現，譚天承這個姨和唐糖的招數好像。

「姨，讓夢夢好好休息吧，我送送你。」我抱歉地接過她手中的包，起身跟著往外面走。

「天承。」譚天承想要喊住我，眼神中是我看不懂的情緒。

「沒事，夢夢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帶糖糖去送送姨媽。」

7

剛走進電梯，身邊的唐糖就撲進了姨媽懷里。

「奶奶，糖糖好想你啊。」

我心里一驚，這是怎麼回事，沒見過唐糖和譚天承的姨媽這麼熟啊。

愈發疑惑了。

只能僵硬著身體，裝出正常的樣子。

「糖糖，那個壞女人，沒對你怎麼樣吧。」

「姨，你怎麼能這麼說喬夢？」

我沒忍住開口。

看起來，譚天承這個姨媽對我敵意也不小。

「天承，平時那個女人不在，你都是喊我『媽』的。」

媽？

譚天承喪父喪母，他哪里來的媽？要叫也是叫我媽，她一個遠房親戚，好大的臉。

我不由得怒火中燒，在仔細看清一老一少的臉后，腦海中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媽，我被夢夢的事急昏了頭，走吧，我送你們回去，辛苦你幫我帶帶糖糖，我還得去公司一趟。」

把唐糖和姨媽一起送回家后，我去找了私家偵探。

沒過多久，他就把資料放在了我面前。在那沓資料中，我看見了熟悉的名字。

唐恬恬，譚天承曾經的白月光。

由于時間不充足，我只能從簡短的資料中推測出事情的經過。

不過這些資料，足夠了。

姨媽確實是唐糖的奶奶，不過并不是譚天承口中的遠方親戚，而是唐恬恬的媽。

唐恬恬和譚天承分手后懷孕了，嫁給了后來的老公。可她過得并不幸福，兩人經常發生爭吵，那男人還對唐恬恬大打出手。

就在唐恬恬羊水破了去往醫院的路上，因為爭執發生了車禍，大人沒保住，只有唐糖順利出生。

后來唐恬恬的媽一直帶著糖糖生活，其間譚天承斷斷續續地給她們轉過不少錢。

我們結婚后，更是變成了每個季度定時打款。我一直沒能懷孕，他終于按捺不住，把唐糖領回了家。

我氣得渾身發抖，恨不得馬上沖回去質問譚天承。

最后的一絲理智告訴我，這樣做的話會得不償失。

譚天承開公司的錢是我爸給他，公司成立初期是我陪著他一家一家上門去談客戶的，我幾乎包攬了所有的雜事。

直到有了現在的規模，譚天承讓我回家好好休息，安心備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