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不著急了,貓拿耗子一樣欣賞我窘迫的樣子,最后雙手撐在我身側,俯下身來。
「當初為什麼嫁過來?」
我目光瞬間變得悠遠,有些懷念道:
「那是一個寒冷的冬日,我在街上閑逛,恰逢您凱旋歸來,救我于馬蹄之下……」
他神色淡淡:
「再給你一次機會。」
我連忙改口:
「我師父身中奇毒,而丞相夫人恰有一味雪山蓮,是解毒的必備藥材。」
而且那雪蓮是她姐姐的遺物,我廢了好大勁才討要過來。
他冷哼一聲,眼尾泛紅:
「這就是你拋棄本王的理由?」
「也不算,他們還給了我五十兩銀子。」
見他面色不善,我很狗腿地補充道: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王爺豐神俊朗,玉樹臨風,才高八斗,天賦異稟,但小女出身微末,實非王爺良配,這才忍痛割愛。」
他伸手輕撫我的側臉,目光灼灼地盯著我。
「今天進宮時,皇帝想起我的王妃跟人跑了,要送幾個姬妾過來,為我開枝散葉。」
我心里怦怦直跳,眼神飄忽。
「若是王爺看上哪家女子,妾身也可以幫忙牽線搭橋。」
他捏著我的下顎,強迫我看向他。
「我回絕了圣上,說自己身患隱疾,只有對著夫人才能人道。」
我隨口回道:
「不好說,或許對著我也不能。」
他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
桌上香燭燃盡,天光熹微,我有氣無力地癱在床上,連指尖也動彈不得。
「王爺不愧是王爺,在哪方面都是天賦異稟。」
他心情很好,絞著我一縷發絲悠悠道:
「你不覺得這種話已經翻來覆去說了好幾遍嗎?」
「真心的恭維從不嫌多。
」
「如果你還有精力跟我貧嘴,我不介意再來幾次。」
……
7
江硯姝歡天喜地回到了相府,留我獨自承受季懷風的滔天怒火。
「你籌劃了那麼久,想了那麼多從我身邊逃走的辦法,就從來沒想過跟本王坦白嗎?」
「我可以忍受你的欺騙,可你寧愿信江家老賊也不信我,那我們三年的感情算什麼?」
算你倒霉。
我心中苦澀,簡直有口難言。
我與丞相之間,是明明白白的利益關系,我替他做事,他幫我救人,不會橫生枝節。
而我和季懷風,始于一場處心積慮的騙局,我不敢賭上師父的性命,去試探那幾分虛無縹緲的情意。
想著師父還危在旦夕,我心急如焚:
「王爺,您要如何處置我,我都毫無怨言,只求再見師父一面。」
「我此去南疆便是為他尋藥,這藥晚送一天,他的生命就危險一分。」
他顯然并不信我,掐著我的下顎恨聲道:
「滿口謊言的騙子,誰知道是你找的是師父還是情郎,以為本王還會信你?」
話是這麼說,隔天他就臭著臉把師父接進了王府。
我感動至極,忍不住抱住他吧唧一口。
他眸色漸深,待我反應過來時已經被他按在身下。
云收雨歇后,我拖著殘軀一瘸一拐地去看望師父。
多年的病痛將他折磨地形銷骨立,卻難掩清艷之色。
見我過來,他多情的眸子轉了轉,幽幽道:
「看來你這幾天過得很是滋潤,為師就算寄人籬下,孤苦無依,餐風飲露也值了。」
我撇了撇嘴:
「可是我聽江小姐說,是因為師父整日在府里養些毒草毒蟲,下人才不敢靠近。
而且師父挑嘴得很,她們都快養不起您了。」
「嗯?居然有這回事?」
「對啊,聽說王爺過去接您的時候,他們都放鞭炮慶祝了。」
寒暄幾句后,他突然移開目光,悶聲道:
「傻徒弟,為師拖累你了。」
我搖搖頭,摸著后肩上的傷疤說:
「哪里的話,若不是您當年拼死相救,我早就隨著娘親葬身火場了。」
「您為了我離開藥王谷,忍受萬蟻噬心之痛,別說求幾味藥,就算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
他難得溫柔地摸了摸我的頭:
「我從未后悔過遇見師姐,更不后悔將你養大,只希望你一生平安順遂。」
而后話鋒一轉:
「不過,皇帝為什麼突然倚重一個異姓王,你不覺得蹊蹺嗎?」
我摸了摸下巴。
唔……這是為什麼呢?
8
鎮北王尋回王妃的消息很快在京城傳開,更有甚者,說季懷風為了挽回王妃,把王妃的姘頭都接回來了。
是以,當季懷風帶著我赴宮宴時,我立刻就被貴女命婦們圍住了。
「王妃,能說一下讓王爺對您死心塌地的秘訣嗎?我家那個不省心的,第三十房小妾都抬進來了!」
我回憶了下我倆相處的細節,恍然道:
「因為我有的是力氣和手段?」
突然,一陣嬌俏的女聲傳來:
「哼,水性楊花不守婦道的女人,哪里配得上懷風哥哥。」
我正要開口,卻見江硯姝跟著丞相夫人朝這邊走來。
「你懷風哥哥躺在床上的時候,也沒見你多關心他,現在擱這兒放什麼馬后炮呢?」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為了逃避婚約,居然找了個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妹妹替你,你羞不羞啊?」
「呵,彼此彼此,至少我沒再厚著臉皮貼上去,不像你,還暗搓搓想著給他當側妃。
」
「我哪有?」
「別裝了,前幾日你故意攔住王爺的馬車,還嚷嚷著要非嫁給王爺,哪怕是做妾,真是丟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