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著脖子的喉結滾動，謝斯呈悶悶開口：

「對不起。」

這已經是謝斯呈第二次道歉。

我內心一顫：「什麼？」

17

「很多。」

「讓你一個人生小孩，帶小孩。」

「沒有在第一次遇到你的時候就把你帶走。」

「再見面讓你主動，吊著你。」

謝斯呈頓了頓，聲音很啞：

「還有那天，沒有抱你。」

鼻梁倏然泛酸，我嘴硬轉移話題：「謝斯呈，你話變多了。」

四年間，我也無數次遺憾那個被打斷的擁抱。

可現在，已經彌補上了。

謝斯呈又把我抱緊了一些：「可你話變少了，像是我們剛認識那樣。」

剛和謝斯呈在一起的時候，我很局促。

因為他看著實在是太冷。

光是靠近他就已經花費我所有勇氣。

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變得話多，在他身邊插科打諢。

會嫌棄他永遠只會買桔梗一種花，或者是端的水太燙。

會在他晚回家的時候耍小性子，不讓他進房門。

后知后覺，原來被愛得那麼明顯，卻沒察覺。

「不過沒關系，以后我多說一些，總能把你養回來。」

他說：「許愿，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18

許祈昱第二天一醒，就蹬蹬蹬從房間里跑出來。

連鞋子都沒穿。

「媽媽，壞人呢？！」

我煎吐司的手一顫，逗他：「被警察叔叔抓走了啊。」

謝斯呈一大早就走了，他連夜決定把業務遷回國。

還得給老爺子送桃酥。

許祈昱瞪大了雙眼，臉上卻露出失望的表情：「哦……」

我把吐司和牛奶放他面前，不知道他這小情緒如何又變化這麼快。

許祈昱啃了一口吐司，吞吞吐吐：「媽媽，壞蛋是不是我爸爸啊……」

我挑了挑眉：「嗯？」

許祈昱又啃了一口，開始分析：「老師說，相愛的人才能抱抱。

」

「和媽媽相愛的，就是爸爸。」

「你和壞蛋抱抱了，所以，壞蛋是不是爸爸？」

我嗆了一口牛奶，震驚于小團子的邏輯縝密，試探道：「如果是呢？你怎麼想？」

我向來和許祈昱說爸爸在很遠的地方。

雖然他從來不提起，但每次在游樂園，他也會望著坐在自己爸爸肩上的小朋友出神。

見我也望過去，又會立馬掰正我的臉，霸道宣告：「媽媽我是男子漢，不用人抗。」

許祈昱把牛奶咕嚕嚕喝完：「那我可能會和他道歉吧。」

「昨天我打他了。」

「不過他也要道歉。」

我：「嗯？為什麼？」

許祈昱擦了擦自己臉上的奶漬，像個小大人：「他沒有陪在你身邊唄！」

「爸爸和我一樣，是要守護媽媽的人，哼！」

我心里頓時軟成一團，立馬答應周末陪他去商場兒童樂園玩一整天。

卻沒想到還能出意外。

19

許祈昱向來都是乖乖在樂園里玩兒，我就也放心去給他買吃的。

今天一回神的功夫就找不見了。

我心急如焚跑到商場去廣播調監控，才發現他被一位熟悉的身影拽著走。

那是，我的媽媽，或許我該叫她的名字，程愿心。

這幾天，和謝斯呈通電話，我了解到了一些情況。

傅昀拿了謝斯呈的項目，卻連同傅家敗了個精光，氣得他爸爸腦溢血身亡。

程愿心一如當年拋下我爸一樣，拋下了傅家。

可她做了這麼多年傅太太，花錢如流水，很快就身無分文。

我沒想到，她會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畢竟當年，斷絕關系時，她是毫不在意的。

「許女士，您別著急，應該是還在商場里的，我們立馬封鎖各大出口。

」

商場保安團隊看著監控判斷道。

我腦子亂成一團，楞楞地點點頭，跟著他們分頭找。

終于在一個拐角處，小團子哭喊著撲到我懷里。

「媽媽，有壞人抓我！嗚嗚嗚嗚！」

饒是再小大人，也還是個孩子，許祈昱嚇得不輕。

整個身子都在發抖，在我懷里不停抽噎。

程愿心追在許祈昱身后，最后在我面前停了下來，手上被許祈昱咬的口子還流著血。

「許愿，媽媽只是想帶孩子去玩一會兒。」

程愿心揣了揣了手，虛心地解釋。

我狠狠瞪了她一眼，抱上許祈昱就準備離開。

程愿心卻在身后突然跪下，聲淚俱下：

「許愿，你不能不管媽媽，媽媽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媽媽以前做錯了，你能不能原諒媽媽？」

初到傅家，面對傅昀的刁難，我也曾經無數次向她求助過。

可她卻說：「傅昀只是有點喜歡你，青春期的男孩兒不就這樣嗎？」

我才知道，要不是因為傅昀想有個「玩伴」，她根本不會來找我。

她本就打算在我爸去世后，讓我理所當然地成為孤兒。

商場里人多，本就圍了一圈。

很快就開始有人小聲討論。

「媽給女兒跪下了，成何體統啊……」

「這女兒也不怕遭雷劈。」

「這是媽媽誒，有什麼不能原諒的。」

許祈昱嚇壞了，埋在我肩膀里一動不敢動。

「不原諒！我不原諒！」

「遭雷劈我也不原諒！！」

我近乎歇斯底里大喊出聲，聲音比她更亮，情緒也更崩潰。

程愿心跪爬著要上來扯我的大腿，我下意識往后腿，腳卻不穩，整個人向后仰去。

下一秒，落入了熟悉氣息的懷抱里。

謝斯呈喘著粗氣，把我和許祈昱穩穩接住。

隨他而來的，還有警察。

這方寸一瞬間陷入安靜，幾秒后，一位女生卻站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