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時間，我想盡辦法求他私了。

喝酒喝到胃絞痛，還要笑呵呵地求他。

那是我第一次丟掉我的自尊，還因此傷了胃，到現在也會胃疼。

最后是他前女友幫我求情，他才松口，同意私了。

我們賠光了所有積蓄。

從那之后，蔣松開始慢慢地變好。

一邊學習，一邊做些小兼職。

我們都堅信，只要能力出眾，總會有出頭日。

到了畢業季，我們低估了蔣父的影響力。

盡管蔣松天賦異稟，能力出眾，但是沒有公司敢要他。

面試屢屢受挫，我們開始自己做小短劇。

把兼職的錢全部砸進去，做出來的視頻卻沒有曝光率。

蔣父不想我們出頭。

受挫多了，蔣松脾氣越來越差，對我惡言相向。

他一次又一次地吼我，讓我滾。

我知道他是不想連累我，每次都勸自己體諒他。

見攆不走我，蔣松開始單方面地冷戰。

他經常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拒絕我的靠近。

我們的關系越來越僵。

直到一個大學同學找到我們，想投資蔣松拍一部網劇。

他說他有關系，只要拍出來了，他包宣傳，就算蔣父會打壓，但是只要劇好，也能出頭。

我對蔣松有絕對的自信，只要能讓他冒一點點的頭，一定會重躍回巔峰。

快渴死在沙漠的人，終于等來了希望。

我們一起討論劇本。

上一秒為一個小細節爭得面紅耳赤，下一秒又會不約而同地笑了。

那段時間是真好啊。

我們興奮得睡不著，大晚上跑到天臺，對著月亮許愿。

「我希望蔣松成為知名大導演！」我說。

「我希望洛欣能擁有自己的大別墅！」

他說。

眼淚瞬間涌了出來。

小時候家里窮，爸媽外地打工常年不回來，我被寄養在小姨家，睡在客廳。

后來能住宿了，便一直住學校。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個自己的房子。

高一時，我媽的工廠發生了火災，她沒被救出來。

老板賠了我們一百多萬，我爸拿這筆錢在老家給我買了一套房子。

我期待已久的房子，是我媽用命換來的。

生活總是如此，不會因為你過得艱難而放過你。

老天最愛捉弄人。

我們看到的希望，不是綠洲，而是深淵。

7

網劇拍到快結尾時，同學的錢不夠了。

蔣松接受不了它夭折，努力地去拉投資。

重新立起來的傲骨，只需要幾杯酒又彎了下去。

不知道多少次了，蔣松一回來就沖到廁所吐得昏天黑地。

我看著他狼狽的樣子，眼淚直流。

最后，我打算賣掉那套房子。

簽合同前一天，蔣松抱著我哭得像個孩子。

「我就是個災星，只會連累你。」

他一遍又一遍地說著對不起。

我緊緊地抱著他，和他一起哭。

我們沒有回頭路。

我們幾乎孤注一擲。

最后輸得慘烈。

那個同學在電話里笑：「哈哈哈還什麼天才呢，明明就是個傻子，我說什麼都信。

「聽說還把房子賣了，好玩，真好玩，不枉我拿一年的零花錢跟你們玩這麼久，太好玩了，哈哈哈。」

蔣松氣得臉色鐵青，摔門而出。

我怕他受刺激想不開，連忙追上去攔他。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他，貧瘠的語言連我自己都安慰不了。

「我不會做傻事，也不會去打架，我就想一個人靜靜，放開我吧。

」他語氣平靜。

「好，那我等你回來。」

我松開了他。

可是，從那天之后，他再也沒回來。

電話不接，消息不回。

我每天都活在后悔和恐懼中，我后悔沒攔著他，我害怕他想不開尋短見。

我害怕再次收到他的消息，是和那天收到媽媽消息的情況一樣，我受不住。

我到處跟人打聽他，熟悉的、不熟悉的人都去求了一遍。

但我還是找不到他。

三個月后，我收到了一條陌生短信。

【蔣松出國了，他很好，你不用擔心。】

附帶了一張偷拍照，照片里蔣松站在大街上等紅綠燈。

心里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

一個陌生人都知道叫我不要擔心。

而他卻像每一次把自己關在房間里，跟我冷戰一樣，從不顧及我的感受。

那天之后，我刪除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

沒想到時隔三年，再接到他電話時，我正在結婚。

真是個笑話。

8

「欣欣，欣欣？」

「嗯。」我回過神。

「馬上要上臺了，怎還發愣呢？別緊張，有爸爸在。」

他拍了拍我的肩：「時間過得真快，轉眼你都要嫁人了，可惜你媽……」

一向嚴肅的父親別過臉，偷偷地抹眼淚。

我驀然紅了眼眶：「爸，咱們不說這些，今天我們都高高興興的，媽也在天上看著呢。」

「好好好，把你交給李楊啊，我是一百個放心，我們都高高興興的。」

主持人見狀開口：「現在，讓我們響起熱烈的掌聲有請新娘入場。」

舞臺中間，看著李楊望眼欲穿的模樣，我微微地勾唇。

往事已過，只看未來。

「來，新郎，牽緊你的新娘。」

李楊依言牽著我，手心里滿是汗。

「新郎，今天新娘漂亮嗎？」

「漂亮。」

「大聲點。」

「漂亮！」

主持人調侃：「我們新郎今天有點緊張，瞧這額頭都冒汗了。」

眾人笑出了聲。

氣氛活躍，儀式開始。

沒一會兒，來到了宣誓的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