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身雖然精壯有力，可也承受了不少。

「二郎，軍中苦哇。」

「不苦。」

8.

南方的外族，似乎沒有北方的胡蠻子剛烈勇猛。

這戰事只打了半年，回來讓二郎得了將軍。

也是氣運好，二郎去的地兒，主帥是個無能的關系戶。

自己害怕，拱著讓易時寅拿了立了頭功。

聽聞此事，大郎言笑晏晏，開心的不行。

晚間起夜，又總聽見他睡夢中迷迷糊糊喊我的名字，仿佛我就要離他去了似的凄慘。

我悄悄推了門見他，月光里微張著嘴，腦袋有些微晃，只看起來就讓人難受。

轉頭二郎回來接我們，他有些猶豫。

大概是，此去盛京，恐成為別人掣肘二郎的靶子。

「二郎，官場爾虞我詐，復雜多變。我這個癱子兄長幫不上你的忙，就怕成你的拖累……」

二郎同我收拾著，「胡說，兄長幾時成了拖累。傳言不盡符實，我拒了皇上的封賞，沒做那衛武將軍。

我意在文舉，入得翰林，做個史官，不參與那些個有的沒的，好好過我們的日子。」

盛京的宅子是那個關系戶送的，聽聞是武老將軍的孫子。

武小爺生得油頭粉面，吊兒郎當。

老將軍一看不成，南方挺好打，遂塞進去練膽子。

二郎救過武小爺的命，他對二郎很是欽佩和感恩，送了這僻靜的宅子好給二郎看書。

二郎少說自己的想法，但說了就會做到。

中間等了一年開科，然后三元及第，做了他心心念念的史官。

打馬游街時，他于中于前，風光了好一陣。

武小爺上門道賀，撞見我在院子里磨豆子。

毫不見外地撩起袖子幫忙，又道：「棠丫頭，走，去把咱兄長撈出來曬曬太陽。

」

他長我三歲，和大郎同年，總喊我丫頭。

晚間留我們家吃飯，盡是他一個人巴巴地說。

太尉府嫡出的二小姐，游街那日撞見二郎，一見難忘。

因著是皇后娘娘的嫡親侄女兒，攛掇著想要皇后娘娘保媒。

二郎聽言，眼皮子都沒撩一下，加了筷子鱔絲，「不合適。」

「怎的不合適？她是宋家老二，你是易家老二，都是老二，我看是天作之合。

「要不是你棄武從文，重拿輕放的假把式得了宋太尉青眼，這上好的親事還輪不到你呢。」

「那你上。」

后者搶了二郎筷子上的肉，「我不要，我和棠丫頭才是配。她祖籍線子溝，我祖籍南風寨，我們頂頂相配。」

聽聞此言，我心頭一驚，飯粒差點從鼻孔里出來。

二郎打開武青松的豬手，輕輕替我拍背，「說話過過你那豬腦，別嚇著棠兒。」

「你怎麼我沒過腦，難不成你管棠丫頭一輩子？」

「管。」

「切！」

9.

實際我覺得武家是門好親事，武家人丁少也簡單。

武老將軍我見過，草莽出身，也不拘那些個理解，看見個姑娘，就喜歡乖孫兒，挺喜歡我的。

但真正想到要離他們而去，又覺得虧欠得慌。

我不敢跟二郎說，他總愛盯著我不說話，我有些怕他。

大郎身體每況愈下，如今笑都費力。

卻還是強打著精神，同二郎打聽了情況，也覺著不錯。

二郎轉頭問我，「你真心悅于他？」

聽他問，我啞口無言。

說心悅未免太矯情了些，只是說到底，身為女子，終還是想要個歸處。

遇見一個不錯的人，已經算是很幸運了。

「那人開玩笑，嘴上從來沒個把門兒的，你若是當真，日后吃虧的只是你自己。

「情深不敵久伴，你想想你到底要什麼，想清楚了再說。」

他語氣嚴肅，視線直勾勾地盯著我的雙眼。

我躲閃無果，慌得鼻尖直冒汗。

次日被二郎抓了個大早，將我按在凳子上，散了我的頭發。

「二、二郎，你這是作甚？」

他說他看了幾本編發的書，在我腦袋上練練手。

我坐立難安，腰背繃得筆直。

肩膀處被他輕輕拍了拍，「放松。」

放松？

根本是無法的。

掌中溫熱透過肩頭傳到心臟里，燙得渾身發顫。

黑發被他靈巧地綰成云卷云舒的發髻，散發披于腦后，再分了兩縷垂到胸前。

等描眉上妝，真有了幾分大小姐的樣子。

待二郎練完手，帶我去了趟武將軍府上。

再回家，就多了個干姥爺。

后武青松追打過來，同二郎在院子里拼了半夜的酒喝。

醉了胡言亂語，扯著嗓子吼：「易時寅啊易時寅，我算是看透了。你這哪是什麼干妹妹，你早看上人家，圈在身邊，就是要留著自己吃呢吧。」

我煮了五豆湯端出來，恰聽到這話，差點沒站穩。

朝二郎看去時他雙頰緋紅，眼神迷離，里頭的水光似乎要將人都吸了進去。

他就著我都手喝了半碗豆湯，慢悠悠地回自己屋里去了。

也不管武青松如何，我不好上前，幸是夏夜，索性就讓他在院子里趴著。

后半夜大郎咳嗽，進去看時，被子上又染了血。

他似乎覺得自己是個麻煩，滿眼愧疚地看著我。

「棠兒，你覺得二郎怎麼樣？」

易家二郎天資卓越，朗朗清風，自是頂好的人。

不然也不會讓那太尉府的小姐一見誤終身，饒是婉拒了都不死心，甚至舍不得用皇權相迫，只是將自己關在府里發了狠地磕那些經史子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