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真的很熱鬧。

寶馬雕車，好不迷眼。

只是第二日，滿京便知首輔大人他那在外養病的夫人，不幸過世了。

孟江漣閉門謝客，偶爾接待幾位。

其中，我見到了蔣沁雪。

她打扮素凈，面紗下只露出一雙發紅濕漉的眼睛，我見猶憐。

真是像極了和我姐妹情深，不顧一切偷跑出來的。

「文姐姐，她怎麼會，上次見面明明還……」

話未說完，人欲先倒，蔣沁雪緊咬著下唇，堪堪被丫鬟扶住，「孟大人，節哀，這些補藥是我特意托人尋來的，還請大人保重身體。」

孟江漣勉強一笑，未曾推脫。

僅此而已的動作，卻讓蔣沁雪眼底閃過一絲驚喜，但又掩蓋得極快。

她盈盈拜禮，舉止都是大家閨秀的典范。

只是登上馬車后就迫不及待地撕下臉皮：

「哼，可算是死了，沒白花我那麼多的精力。」

丫鬟替蔣沁雪捏著腿：「郡主，那些個醫師還真是蠢笨，偽造些信物便讓他們認了那個假戲子是文芷青。」

我飄在她們身邊，沒什麼表情。

手一揮陰風將蔣沁雪單薄的衣裙差點掀翻。

「啊！」

「郡主！」丫鬟手忙腳亂地撲到她身上，真是兩個滑稽的跳梁小丑。

一鬧騰，還引了不少目光。

樂趣結束。

我回去找孟江漣時，正看見他將蔣沁雪送的補藥扔給廿七：

「送給太醫院吧。」

12

打那日起，我唯一的樂趣是等孟江漣下朝。

他會帶著城中鋪子里的菜，抑或是點心。

對著我靈位說哪個好吃。

我嫌棄他了。

誰家首輔的飯搭子是這玩意兒？

不過那烤雞肯定是我愛吃的，他每次都把兩個雞腿留給我。

像從前一樣。

要不是孟江漣身上莫名多出的血腥之氣，我都要以為他放下了。

他太過平靜，露出的表情比過去還要少。

我不安。

我知道他在做什麼。

孟江漣回府的時間越來越晚了，京中對他的評價也不好。

這位首輔大人，走的是一條權臣路。

一條孤獨、泥濘的路。

新皇根基不穩，能用的人很少。

部分實權都還留在舊臣貴胄手中。

孟江漣只能替他多做點不見光的事情。

我在晚風中等他回來。

他今日身上沾的血有點多，不知是哪一家的。

「孟大人！」

我循聲而去，蔣沁雪提著燈籠站在我的對面。

她帶著光源，像是要救贖誰一樣。

我飄在黑暗里，有點想笑。

孟江漣側過頭：「不知郡主此行，還有何事？」

蔣沁雪似是作出了極大的決定：「你別做那種事情了，我讓我爹幫你，只要你、你……」

她聲音忽然低下去。

不傻都知道她話中的意思。

「郡主，自重。」

「我知道我比不過文姐姐，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我爹他們不會讓你好過的。」

蔣沁雪說罷，帶起了小小的哭聲。

她的丫鬟也順勢跪在地上哭訴：「孟大人，我們郡主為了您已經被王爺責罰了，腿上的傷口現在都還腫著。」

「郡主對下官，還真是癡心一片。」

孟江漣說這話時，眸光沉沉，瞧不出喜怒。

好精彩一出戲，我就差一把瓜子了。

「下官改日會拜見王爺。」

僅僅一句，就讓蔣沁雪激動不已。

「真的嗎！」她后覺自己失態，又柔柔垂下頭，「文姐姐知道會很難過的吧，可惜她這輩子只是一介商賈，要是文姐姐還在就好了。

」

我受不了了：

「姐姐是吧，今晚我就飄進你屋子，和妹妹談談心。」

13

是不是我氣過了頭？

我好像看見孟江漣抬手用袖子遮了遮下巴。

在偷笑？

「郡主，天色不早，還請回府吧。」

蔣沁雪順著應下了，走之前還不忘偷偷掀開馬車簾子回望。

我本想跟上，飄著走的。

最好能嚇死她。

可我卻聽見孟江漣在身后喊我：「青青，別去了。」

「孟江漣？」

我難以置信地回頭。

「青青。」

他又喊了一遍。

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去抱他。

可他的表情隨之變得痛苦：「青青，我臟。」

過了良久，我雙手捧起他的臉。

其實我還是碰不到，但他會配合著我，極為認真。

「孟江漣，走下去，爭一個后世之名，就以我為你的一個跳板，締造為之理想的盛世。」

天要亮了啊。

他看不見我了。

但依然能聽見我的聲音，而后敏銳地捕捉到我的位置。

孟江漣換上紅衣官袍，臨走前他推動了架子上的一處機關。

書桌后方的墻壁上出現了一條裂縫，并未完全展開。

「青青，若沒勁了，可以在府里多逛一逛。」

「你又藏什麼寶貝了？」

我好奇地張望。

孟江漣沒告訴我，嘴角彎著，眼睛亮得就像夜空的星。

上一次見他這麼開心，還是在期待見我的那一刻。

等他去上朝，我就飄進了那條密道。

路很長，七彎八拐的。

最后是一間密室，里面堆著各種箱子。

有大有小的，光靠一眼，我還不能數出到底有多少。

因為太過好奇，我都忘了我已經死了。

直到我發現我的雙手完全穿透箱子。

一瞬間，我感到頹廢。

我又試著借風能不能掀開箱子。

最后，我放棄了。

只是飄在一旁猜里面究竟是什麼。

該不會全是真金白銀吧？

名家字畫？

千年人參？百年藥材？

14

廿七為孟江漣接過官帽，他明顯覺得自己的主子最近下朝都很積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