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之,朕相信宋將軍會先朕一步殺了你。」
我看著此刻歇斯底里的李慬,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從前的李慬。
那時父皇剛去世,我們面對朝堂上虎視眈眈的大臣,互相維護,互相信任。
「皇姊,別怪朕狠心,是你想要的太多了。」他的聲音將我從回憶里拉回來,接著是殿門打開的聲音。
再抬眼,昔日與我同高的少年早已身如修竹,隱入斜射的日光中,與我漸行漸遠。
「長公主,算算時間如今賜婚的圣旨已送到宋將軍府上,婚期定在半年后,遲些日子尚宮局會派人去公主府上為您量身。」陸桓說完就匆匆跟了上去。
3.
我自然不會讓宋進朝如愿,我本打算真的放手,自此不再管朝廷與宮里的一切,可如今李慬和宋進朝步步緊逼,分明是要將我置于死地。
翌日,大臣們得知李慬要賜婚宋進朝與我后,紛紛進言應收回宋進朝的兵權,以防外戚專權。
這其中自然少不了我的推波助瀾。
我敢肯定,兵權與我,宋進朝與李慬會選擇后者。
就在我在長公主府聽曲品茶敬候佳音之時,卻傳來了梁國攻打我朝邊境的消息,李慬下旨讓宋進朝領兵出征。
剛咬了一口的點心落到了地上,我失神地聽著傳來的消息,五指捏住袖口絞成一團。
宋進朝本就戰功赫赫,若本次凱旋歸來,只怕李慬會借此機會大肆宣揚,我朝不能沒了宋進朝。
即便群臣堅持,但也無可奈何。
這樣,收回宋進朝兵權一事便再無下文。
但梁國與我朝相安無事多年,為何會突然引戰?
還是說……這是宋進朝預判到我的舉動先下手為強?
我來不及多想,如今唯一能阻止我與宋進朝成親的便只有……出家。
若我削發為尼,我不信宋進朝能不顧顏面強迫我跟他成親。
我讓臺上的戲繼續唱著,維持我還在公主府玩樂的假象,然后一個人動身前往城郊的亞青寺。
亞青寺在山上,我本就因常年辛勞體弱氣虛,走到半山時,眼前似有蚊蟲在飛,頭腦昏脹,四肢冰冷乏力。
我別無他法,只好停下歇息,不知不覺卻睡著了。
雖已入睡,但隱隱察覺到周圍有腳步聲,隨著身上有東西落下,我猛地驚醒,徑直撞入宋進朝的眸中。
再垂眸一看,身上多了一件披風。
「公主體虛,怪不得打臣手上一點力度也沒有。」宋進朝饒有興致地看著我,鼻息悉數撲在我的臉上。
我嫌棄地移開臉,沒理他。
話音未落,他便捏住了我的下頜,強迫我與他四目相對:「公主若是想去亞青寺,我勸公主還是別白費力氣了,今日清晨,亞青寺已經搬走,全寺師傅都在去往鄴城的路上。」
他竟然先一步截斷了我的全部退路!
「你我斗了這麼多年,你若當真對本宮存有什麼心思,何必等到今日?本宮已經說了不愿再管政,為何你還要苦苦相逼?」我用力想要掰開他的手,卻被他輕而易舉地抓住雙手手腕扣在頭頂。
「公主說得不錯,我與你斗了這麼多年,你突然說不斗了,著實讓人捉摸不透。如今挽珠已入宮,為了她,不得不委屈公主你了。」他眉梢微抬,對我反應很是滿意。
「聽聞梁國國君曾在我朝為質子時與公主關系親密,兩人卻又在回梁國后反目成仇。不如,我將他的人頭砍下來送給公主?就當是新婚禮。」
不用問,這件事定是李慬告訴他的。
「本宮的事,你少管!」我努力維持著神色平靜,恐被他看穿我的情緒。
「我與公主很快就是夫妻,從今日起,公主府的大事小事我都會知道。」粗糲的指尖從臉上劃過,「從前我打獵時,只要是我看上的獵物,都不會失手。」
「公主要聽話些。」他將我拉起來,那力道險些讓我的手臂脫臼。
有什麼東西從袖口里滑了出來,我低頭一看,是一張黃色的符紙,上面用朱砂寫著「姻緣」二字。
我趁宋進朝轉身時,將它扔到地上,用腳尖將它死死摁入地里。
4.
那日我前腳剛到公主府,后腳公主府就被團團圍住。
說是為了確保我的安全,卻是變相禁了我的足。
雖說是禁足,但李慬依舊還是準了我在了公主府里玩樂。
邊境戰事激烈,聽聞宋進朝打得梁國軍隊節節敗退,看似離凱旋不遠了。
每日的捷報李慬都會讓人順帶傳來公主府,可能是想要向我證明,他沒有看錯宋進朝。
但唯獨今日,捷報遲遲未到。
而臺上的戲也遲遲未開始。
「今日這戲班是怎麼了?」我淺品一口荷花茶,指尖在白瓷上敲打著。
「回公主,今日戲班里那青衣嗓子壞了,恐怕今日……是唱不了了。」班主聲音有些顫抖。
「哦?昨日才唱得好好的,怎今日就壞了?」我眉梢微揚,「還是班主覺著,本宮是好忽悠的?」
「不敢!我句句屬實,哪敢欺瞞長公主您啊!」
說著,班主害怕得連忙在地上叩頭。
我站起身,余光掃了一眼在地上的班主,「本宮親自去看看,若有半句虛言,今日你們的人頭就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