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衍眼神掙扎，薄唇微啟：「我說了，我是來娶你的。」

「那你可對我有情？」我眼里爆發出希望，就如飛蛾撲火般，明知不可能，還是義無反顧。

「阿梨，我會娶你。」他似乎是回復我，又似乎是在說給自己聽。

我失望地轉身就走。

5

我在寢殿里窩了好幾天，悶悶不樂，母后以為我要被父皇拿去聯姻才不快，特意來安慰我。

「阿梨，大皇子是個正派人，來宋國這麼久，只結交了些文臣，去的也是正經地，待人接物，進退有度，若你嫁給了大皇子，以后就是商國的皇后了，無人敢對你不敬。」

「那母后開心嗎？」

母后垂下眼，遮住眼底的神色：「自然是開心的，你父皇待我尚可。」

相敬如賓，客氣疏離，只是尚可嗎？

「大皇子執意要娶你。」

「所以為了兩國交好，我也要去是嗎？」

母親把我攏在懷里輕輕拍著我的后背：「母后希望，若你不能和相愛的人長相守，那至少不會受委屈。」

我忍不住啜泣出聲，她知道！她居然什麼都知道！

父皇召見了我，問我是否愿意和商國聯姻？

作為父親來說，他是最疼愛我的，至少聯姻前會先問下我的建議，哪怕我無力轉圜。

「為了宋國，也為了父皇，我愿意。」

「那永衍呢？」父皇的聲音激得我頭皮發麻。

他在試探我？

前一刻的父慈女孝仿佛成了一場笑話，皇家重利，我還以為我是不同的。

我想起商榮的話，不要讓父皇知道我的孩子，不然后果難料。

什麼后果？

我能猜到商榮是為了孩子的預測能力，所以想娶我為妃，那父皇呢？他若知道我懷了永衍的孩子，他還會容得下永衍嗎？

本來他的能力是獨一無二的，若是有了替補呢？

我能想象到，父皇會立馬殺了永衍，奪走我的孩子，而商榮雖然也看重我的孩子，但他不同，他會忌憚我宋國三公主的身份，不敢輕舉妄動，不然不會許下未來商國皇后之諾。

原來父皇首先是皇上，其次才是父親。

「永衍大師……是阿梨錯把大師當成了謫仙。是阿梨的錯，身份有別，我和永衍大師，從未開始，更未結束。是阿梨冒犯了。」

父皇慈愛地扶起我：「我的女兒自當配最好的。」

我的心在抽搐，永衍的預言又在我身上出了錯。

看，我的姻緣真在商國。

我的婚期定在了一個月后。

商榮借著送禮物的由頭，送了些安胎藥進來。

永衍想見我，卻被我拒絕了。

大婚離宮那晚，我輾轉反側不得安眠。

隨杏忽然急匆匆闖了進來：「公主，有叛軍夜襲，快跑！」

剛說完，外頭傳來一陣喊打喊殺聲，刀劍碰撞聲逐漸逼近。

我嚇得手抖，卻還是任由隨杏披上斗篷帶著我從偏門跑了出去。

「隨杏，母后和父皇呢？他們怎麼樣了？」

隨杏壓住我的頭，警惕地往四周望去：「公主，商國居心叵測，居然在宮里部署了好些兵力！也不知那些人是如何混進來的，皇上和皇后的情況……奴婢也不知。」

不知？

我腳步蹣跚，心急如焚，推開隨杏打算先去最近的朝陽宮尋母后。

卻見火光漫天處的走廊盡頭，一襲黑衣被風吹得獵獵，清瘦的身影懷里似乎抱著什麼，一步步逼近了過來。

「永衍……」我低喃道。

我從未見過如此煞氣滔天的佛子，似從萬丈尸坑爬出，裹挾著地底的無數幽魂。

他懷里居然抱著具白骨！

「永衍……你……」我迎了上去，瞳孔落在白骨身上震顫一瞬。

「阿梨，我終于找到了我娘。」他黝黑的瞳眸無波無瀾地落在我身上，我有些害怕他接下去要說的話。

「扶桑族一千三百口人，獨獨缺了我娘的尸體，你猜是為何？」

「永衍……我害怕……」

「太上皇毒殺我族，彼時商國的皇帝卻救下逃走的圣女，他們相愛后又有了我，一場意外，又讓她落進了你們太上皇的手里。我娘在這皇宮生下我，又偷偷送我出宮，宋帝怕我難以掌控，便藏了我娘的尸身，好讓我這一脈從此心甘情愿為你們宋家賣命。」

我大震：「所以你將我送你的令牌給了商榮，只為了讓他偷兵入宮，以待兵變？」

從青山寺回來前，我特意留了塊令牌給他，沒想到這塊令牌居然讓他親自叩開了皇宮大門。

商榮不知從哪里趕了過來，銀甲被染成了紅色，血水順著紋路往下滴。

他執劍擋在永衍面前，面上無比恭謹。

「皇叔，商國的皇位還等著你登基，這里由我來斷后！快走！」

皇位？他才是商國內定的儲君？

永衍抱著白骨錯過我，我才發現他身后居然是一串血腳印！

「別傷害她……」

商榮沉默一瞬，應了下來。

我想追上去，卻被劍攔了下來。

「三公主還是莫要糾纏了。」

「你們早就暗中有聯系了是不是？」

商榮面色冷峻，此時倒是像極了傳聞中那個清正的商國大皇子。

「皇叔不知道你有了身孕，你知道他為何心甘情愿做佛子嗎？青山寺里供奉著整個扶桑族，只缺了他們的圣女，他恨你們宋國人，卻不得不被你們牽制。

宋梨，這孩子就算他知道了也不會要的，他只會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