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不必為此介懷。」
他吻我,「鶯鶯,我心悅你。」
15
我出身商戶。
尚不懂侯府這些彎彎繞繞,但我知曉這樁事并不像沈行舟說的那般簡單。
壽安堂來請了幾次人,均被沈行舟不軟不硬地擋了回去。
直到老夫人親臨院中。
我將人放了進來。
她伸手便要打我,被我避了過去,「老夫人若是來泄憤的,就請出去。」
「我是不可能讓行舟娶你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我并未想過嫁他。」
老夫人怒而拍桌,「如若不是你狐媚勾他,他也不會鬼迷心竅,絲毫不愿澄清!」
「他說既然滿城風雨,不如坐實了謠言,本就是他將你迎進門,旁人誰知你嫁何人?!」
我大抵能想象到,沈行舟說這話時,面上云淡風輕,卻能把人氣死。
「世子待我溫柔,嫁他如何不好?」
老夫人目光沉沉,看我似是在看個死人。
「說來各府誰家沒有糟心事?人死萬事消。你若暴斃,以侯夫人之禮厚葬了去,行舟依舊清白。」
「我可以離開世子。」我垂下頭,「只需一封和離書,從此與侯府再無瓜葛。」
長慶侯不主事。
這封和離書來得異常容易,以至于沈行舟將我壓在榻上時,我也沒想好要如何同他說。
「鶯鶯有心事。」
「沈行舟,我不想待在長慶侯府了。」我看他,「你能放我離開嗎?」
他笑得和煦,「你明知我不會放手。」
「然后呢?你就將我捆在你身邊,利用流言蜚語,讓老夫人允了你我親事,我便從侯夫人變成世子夫人。」
「你把你自認好的東西給我,何曾問過我要不要?」
「我要不要嫁給你?我愿不愿意背負著勾引繼子不守婦道的罵名過一輩子?愿不愿意往后我的孩子被人嘲諷,不知親爹是誰?」
沈行舟握住我的手。
「我若身居高位,誰敢說這些?只會贊嘆你我伉儷情深,鶯鶯,你多信信我。」
我揮開他。
「我現在信你,可往后呢?色衰愛弛,你會愛慕旁人。于我,不過一句當時年少不經事。」
沈行舟難得氣笑。
「鶯鶯,你不信我,我說什麼都沒用。」他牽著我的手緩緩而下,「就該狠狠要你。」
「待到百年以后,你便知我待你一心一意,今生今世我心如一。」
「沈行舟,你這是要逼死我。」
我仰頭看他,淚水順著下頜沾濕衣襟,「若你此刻仍對我有分毫憐惜,便該放我走。」
他吻去那些淚水。
「做夢。」
16
我被沈行舟看在院中。
每日食不下咽,哪怕他強喂我,我也咽不下去,才入喉便想吐。
他請了許多大夫來為我診脈,都說這是心病,須得心藥醫。
沈行舟半跪在榻前。
他這些日子憔悴了許多,目光幽深看著我,「你贏了,鶯鶯。」
「說罷,你想要做什麼?」
「把我送去江都吧,我母親便在那出生長大,我一直很想看看。」我看著沈行舟。
「對外便說我暴斃,以侯夫人之禮厚葬了我。而你,娶嬌妻納美妾,好好過完這一生。」
沈行舟抬起下頜,居高臨下看著我,「謝鶯,如你所愿。」
他拂袖離去。
這日之后,我許久未曾見過他,聽說他同老夫人安排的貴女交談甚歡。
將有身為吏部尚書的老丈人照拂,往后仕途一片大好。
而我,不過是他一世清名里,無傷大雅的艷聞。
如此甚好。
可我胸口卻悶悶的,依舊吃不下東西,直到侍從送來消息,船已備好。
明夜子時,便可離開京都。
從前,沈行舟說他衣食無憂,唯有從小失了母親,心中有憾。
臨去前,我為他下了碗面。
祝他此生長壽無憂。
17
站在甲板上時,有人叫住了我。
是沈行舟的侍從。
「世子有話帶給夫人,眼下還有后悔的時機,若您上了船,京都富貴便再也難享,您真不后悔?」
我搖頭,走入船艙。
「不悔。」
從京都到江都,行船行了半月。
下了船我便甩開了跟來的侍從們,尋到了娘生前留給我的舊居。
待風頭過去,又買了一個婢女。
幸好無人尋我。
我越發安心懶散地住著,就連胃口也比從前好多了,直到肚子一日一日鼓了起來。
「夫人這是有孕了。」大夫為我開了安胎藥,「只是夫人多思多慮,坐胎不穩。」
「須得好好休息將養。」
這個孩子,同我一般不合時宜。
流落在外的侯府血脈,沈行舟的種,她陪著我一路從京都到江都。
若是往后被人欺負,被罵野種,可會恨我?
我捂在肚子上,而她輕輕踹了踹我。
如何舍得?
未雨綢繆,我開始和鄰里婆婆們編瞎話,「夫君是行走長江的布商,幾月前行船出事,他尸骨無存。」
「婆母不容于我,將我趕出,我無路可逃,帶著肚里的孩子逃來江都,只盼有條活路。」
婆婆們憐惜我不易。
家中有吃食布料,都勻一些給我,帶我采買碳火,教我給小娃娃做衣服。
這般一晃,便到了年關。
遠在京都的消息,終于慢慢悠悠地傳來了江都。
聲名狼藉的長慶侯府,死了第四個侯夫人,侯世子愛慕繼母,再難獨活。
自裁于墳前。
剪子從我掌心滑落,渾身軟的沒有力氣。
「真是一對苦命鴛鴦。」
「聽說世子早就同夫人兩情相悅,是那死人侯爺拆散了他們。